韦小宝沉吟半晌,说道:“这件事儿,我瞧也不是全无挽
回的法子。皇上最体恤百姓的,将军只须为百姓请命,说不
定皇上就准许了。”施琅略觉宽心,说道:“不过倘若朝廷里
已有了甚么风言风语,卑职这般向皇上请陈,似乎不肯离台,
显得……显得忠诚之心有点儿不大够。”韦小宝道:“这当儿
你只有立即前赴北京,将这番情由面奏皇上。你既到了北京,
甚么意图在台湾自立为王的谣言,自然再也没人相信了。”
施琅一拍大腿,说道:“对,对!大人指教得是,卑职明
天就动身。”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台湾的文武官员,就请
大人暂且统带。皇上对大人是最信任不过的,只要是大人坐
镇台湾,朝中大臣谁也不敢有半句闲话。”
韦小宝大喜,心想在台湾过过官瘾,滋味着实不错,笑
道:“你不得圣旨,擅自将兵马大权交了给我,皇上怪罪起来,
却又如何?”
施琅一听,又大为踌躇,寻思:“他是陈近南的弟子,反
逆天地会的同党。皇上虽对他宠幸,这些年来却一直将他流
放在通吃岛上,不给他掌权办事。他一得兵马大权,要是联
同天地会造反作乱,我……我这可又死罪了。”转念一想,已
有了计较:“我只须将全部的水师带去,他就不敢动弹。他如
大胆妄为,竟敢造反,水师回过头来,立即将他平了。”当即
笑道:“兵马大权交给别人,说不定皇上会怪责,交给大人,
那是百无禁忌的。”
当下酒筵草草而终。施琅连夜传令,将台湾文武大员召
来参见韦小宝,由他全权指挥,便宜行事;又请师爷为韦小
宝写一道奏章,说是忧心国事,特来台湾暂为坐镇,俾朝廷
无东顾之虑,请赦擅专之罪;又说台湾百姓安居已久,以臣
在台亲眼所见,似以不撤为宜。
诸事办毕,已是次日清晨,施琅便要上船。韦小宝问道:
“有一件大事,你预备好了没有?”施琅道:“不知是甚么大事?”
韦小宝笑道:“花差花差!”施琅不解,问道:“花差花差?”
韦小宝道:“是啊。你这次平台功劳不小,朝中诸位大臣,
每一个送了多少礼啊?”施琅一怔,道:“这是仗着天子威德,
将士用命,才平了台湾,朝中大臣可没出甚么力。”韦小宝摇
头道:“老施啊,你一得意,老毛病又发作了。你打平台湾,
人人都道你金山银山,一个儿独吞,发了大财。朝里作官的,
哪一个不眼红?”施琅急道:“大人明鉴,施琅要是私自取了
台湾一两银子,这次教我上北京给皇上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韦小宝道:“你自己要做清官,可不能人人跟着你做清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