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霈埋了会,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替她理好衣襟。
他神色安静,十分平和,又是那个对她毕恭毕敬的好“儿臣”。
但没有哪个儿臣会揽母妃入怀。
侍婢的背叛,殷贵妃的狠毒、李霈的偏执。今夜的一切都在嘲笑她的无能。陈卿瑶望着虚空木然呢喃:“姑母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为姑母报仇,只是对你心软了。你为何要将错就错,把我困在身边……”
“阿姐没错,阿姐不会有错。
“错在我不想放你走。阿姐身边的人太多,又会忘记我。”
李霈低喃着,轻抚她发顶。
“阿姐,你算计得很周密,但今夜的漏洞出在殷家势头过大,也正因此,你的人才会背叛你。不过,我们还有机会,其余世家不会放任殷氏独大。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再等等,届时那些人,我们一个也不留,好不好?”
他虽不择手段要留住她,但亦言之有理,她已败了,只能蛰伏。
陛下遇刺卧病,太子表兄因伤被困,朝政完全握在殷氏手中。好在陈家余威犹在,又有其余世族在朝,殷氏不敢太嚣张,暂时未敢动太子之位。
而李霈也要往琅琊国就藩。
陈卿瑶被他带了走。
几度博弈过后,他同意她将自己还在人世的事告之陈少傅。
但出于谨慎,只能告知父亲。
离京那日,陈卿瑶遥望颍川的方向,喃喃道:“阿姒那孩子自小粘着我,她现在一定很难过。你曾说坐山观虎斗,莫非你想谋渔翁之利?”
他正往她颈侧淤青涂药,涂上后,又在她颈侧轻柔吹气:“阿姐又在替你的太子表兄套我的话。”
陈卿瑶也不掩饰。
“姑母对我恩重如山,我欠了姑母许多,自然想弥补。”
李霈漂亮的眼中含了意味深长的笑:“哪怕阿姐身边只有我一人,心里却还是装了太多太多的人,妹妹,父亲,表兄……不觉得挤么?”
陈卿瑶反问他:“你既知道我牵挂旁人,为何要强留我在你身边?”
李霈笑了,指腹揉开膏药:“人在我这里,心飘得再远,又能怎样?只要阿姐在身边,我便能安心。”
他目光沉静,脸贴在她颈侧。
这人就像有怪癖。
他不碰她,但极爱肌肤相贴,尤其喜欢将脸埋在她颈窝,每当如此,他会变得格外平宁,安静如一樽玉雕。
他的偏执让陈卿瑶细思极恐。
得
()寻机会离开他。
往后两个多月,她假意逢迎,乖乖待在李霈身边,可抵达琅琊后,他仍旧看得很紧,她根本没机会逃出。
不久后,李霈开始忙起来,陈卿瑶一问,得知朝局即将生变。为哄陈卿瑶,他允许她给陈少傅传信。
她在信中让父亲劝表兄韬光养晦。谁料胡人趁乱进攻,太子殉国。而爹爹也和小太孙于南下途中被人杀害,就连妹妹,也在南迁途中遇贼而死……
大乱当前,生死不能自控。
那数月,陈卿瑶活在痛苦之中,她不信阿姒真的死了,托李霈在她出意外的那一带寻人,然而无果。
没了爹爹,也没了阿姒,陈卿瑶不知还要留在李霈身边作甚。趁着李霈疲于应对战事,她逃走了,隐姓埋名,在一处僻静村落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日若白驹过隙。
某日,邻里从山外回来,说起外头发生的大事:“那什么殷家造反,被几个世家镇压下来,灭了族了!()”
陈卿瑶得知李霈登基的消息。
离开他数月,再想起那个偏执的少年,她还是会浑身不自在。
陈卿瑶远眺天际。
当年被人踩在脚底凌辱的小少年,竟成了帝王。如今他坐拥江山,七十二宫三十六院,总有一人合他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