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出身名门,他的祖父杜审言得罪权贵,被贬吉安,他的伯父杜并杜惟兼当时只有十六岁,随父赴任。
在吉安,杜审言又为司马周季童陷害,罗织罪名,将其下狱,将欲杀之。
杜并悲痛欲绝,趁周季童宴会之时潜入司马府,持刀刺死周季童,自己也被乱刀砍死。
杜并为父报仇,名动士林。
杜甫晚年流落长沙,浮舟湘江,病饿而死,直到四十余年后,其孙杜嗣业扶棺远行,一路流浪乞讨,从耒阳到洛阳,才让祖父魂归首阳祖茔。
从杜并之孝到杜嗣业之孝,李步蟾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坚如磐石,言辞是无法动之了。
刘敦书看着石安之,希望教谕能够开口拒绝,不让李步蟾取得路引,无论李步蟾如何早慧,毕竟只是一个总角小童,哪受得了江湖风波之恶?
石安之微微沉吟,“孺子,你确定了?”
李步蟾一挺胸脯,“确定了,步蟾这就回家,等候路引。”
“你就别回家了,让他回去。”
石安之转头吩咐刘敦书,“明日一早,你便乘舟返回,给他家里分说明白,带个平安。”
“我一人回去?”
刘敦书疑惑道,“那小蟾?”
“这孺子既然非要去府城,那就去!”
石安之展颜笑道,“正好我也要去府城,看看下月府试情况如何,就让这孺子跟着,解我旅途寂寞吧!”
“此话当真?”
刘敦书腾地站了起来,搓搓手,喜形于色。
不同于刘敦书的失态,李步蟾却是有些踌躇。
他与石安之素昧平生,并无交集,哪怕是刘诗正,其实也就是县学的生员,与石安之也没什么特别交情。
这次到县城,石安之能够照看一下,已是看在了士林情分,刚才的路引之事,都属于非分之请。
不曾想现在石安之却愿意亲自带着他去府城申诉,说是去看看府试情况,傻子都知道这只是托词。
府试由知府一言而决,连府学都插不上手,他一个县学教谕去看什么?
从安化到长沙,往返七百里,非十天半月不可,自己何德何能,让一县教谕放下公务,陪他走一遭?
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爱么?
这世上有白吃的午餐么?
他李步蟾是玉皇大帝的私生子么?
见李步蟾踌躇的样子,石安之眯眼问道,“孺子,在狐疑什么?”
李步蟾想了想,还是直言问道,“先生,我能问问其中缘由么?”
“缘由?”
石安之哑然失笑,“需要么?”
李步蟾坚持道,“不需要么?”
“本来是不需要的,不过,既然你非要的话……”
石安之问道,“你读过《孟子》么?”
四书,李步蟾当然是背熟了的,他用力点点头,“读过。”
石安之闭上眼睛,往椅背上一靠,“那好,你背一遍《告子章句上》给我听听!”
李步蟾一怔,朗声背了起来,“……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
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