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中了这顽童的激将法!
德邦僧行凶未成,李步蟾有些惋惜,要是和尚的拳头碰到自己就好了,他都已经准备好了躺下的姿势,可惜妙计未成。
钱大音抬头一望,与外头的圆通僧对了一个眼神,“告人突发癔症,左右抬下去就医。”
德邦一愣,听到堂上问道,“告方可还有告人?”
“阿弥陀佛,贫僧姗姗来迟,还望县尊恕罪!”
圆通僧穿人而过,上来告罪,又对李步蟾致歉,“德邦佛理未成,也请小施主海涵!”
“呵呵,大和尚来得却是及时!”
见对方临阵换人,李步蟾也无计可施,“我李氏先祖,在贵寺山门的题字,大和尚如何解释?”
“呵呵,小施主稍安勿躁!”
面对李步蟾的紧逼,圆通僧轻轻一笑,转身跟钱大音道,“县尊,贫僧以为,李氏之祖坟早就湮灭无迹,眼前那侵寺之坟,乃李氏伪造,并非原坟!”
“哦?”
钱大音也是一笑,这倒是有意思了,那边顽童刚施激将之法,这边老僧就来釜底抽薪。
见圆通僧将自己的逼问轻轻拨到一边,反而出招以攻为守,李步蟾心里一凛,就听圆通僧问道,“小施主,庐陵李氏,当年系庐陵的望族大姓,书香门第,然否?”
“不错。”
李步蟾点点头,当年梅山初开的移民,可不是洪武年间的移民,是为了让“梅山蛮地”
归化而移民,故而迁徙来的大多都是书香门第耕读世家。
“这就对了。”
圆通僧道,“那野坟形制狭小,只有几层青砖相围,连条石都不曾使用,坟边甚至都不见石灰勾勒,这般草草了事之坟,分明是临时堆成,如何能是知书达礼的名门子弟所为?”
李步蟾一时语塞,此事确有不通之处,但四百多年前的事情,谁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李步蟾诘口反问道,“和尚言下之意,是说我李氏祖坟不是原坟,是伪坟?”
“不错!”
圆通僧话音未落,李步蟾追问道,“祖坟造伪?我李氏为何要行此亵渎之举?”
圆通僧不假思索,“风水!”
老僧团团转了几步,目光从内到外扫了一圈,“众所周知,我金轮禅院的风水绝佳,龙凤交汇九凤朝阳,是出宰执之吉壤,在此建坟,乃恩泽后人光耀门楣之举,祖先也当原宥一二!”
李步蟾面色一冷,风水之说倒是不假。
这块吉壤,是当年李晟花了重金,请了杨救贫的嫡传,三僚曾氏后人点的穴,临死之前,李晟再三嘱托,一定要安葬于此。
当年交好,金轮禅院自然也知道此事,不想此时却成了反噬之刀。
“大和尚真是口绽莲花!”
李步蟾冷笑道,“但有一宗,你金轮禅院寺僧甚众,而我李氏人丁单薄,如何在你等虎视眈眈之下取土造伪?”
“小施主,你忘了,尊祖曾为我县典史!”
圆通僧笑容更盛,转身对钱大音合十道,“还请县尊传告方人证!”
钱大音扬声道,“带告方人证上堂!”
一名皂隶应声而出,片刻之后,一个须发如银,雀斑点颊的老翁,拄着拐杖,颤巍巍地随着皂隶上堂。
李步蟾瞳孔一缩,知道麻烦了。
这位风烛残年的老翁,正是沙湾的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