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他撞见李玲珑从走廊晃来,少女发梢沾着一片未褪尽的红叶,俏皮可爱。
“昨天晚上,霞姐在师傅房里睡了?”李玲珑嘴角扬起狡黠的弧度,眼神里满是调侃。
“小丫头片子,”温羽凡抬手弹了弹她的脑门,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别那么多事。”
李玲珑吐了吐舌头,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你们两个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果然是夫唱妇随啊。”
温羽凡没空跟她胡闹,转身便走。
但刚走两步,他又停了下来,转头招呼李玲珑:“你已经突破内劲二重,也是时候给你安排工作了。”
“不要啊!”李玲珑拖长的尾音撞在游廊朱柱上,脸上写满了抗拒,“我不想打工啊!”
然而,温羽凡却像没有听到她的抗议,只是淡淡说道:“跟我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李玲珑虽然嘴里叫得凄惨,但还是乖乖地跟了上去。
晨光中,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游廊尽头,只留下檐角铜铃的轻响,和满地金黄的银杏叶。
当温羽凡带着李玲珑行至办公室门前,眉峰骤然拧起。
本该落锁的大门竟洞开半扇,晨光斜斜切过门框,在青砖地面投下狭长的光影裂痕。
他未作片刻停留,靴底碾过门槛的刹那,掌心已贴上「破邪刀」刀柄,寒铁护手的凉意顺着虎口爬上脊椎。
屋内,深褐色办公椅正随着椅轮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吱呀”声。
那人翘着腿斜倚椅背,指尖翻动文件的沙沙声混着窗外蝉鸣,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他身上的青衫下摆垂落地面,衣角处的暗纹与蒋明哲马褂上的鎏金纽扣如出一辙,在晨光中晃出细碎光斑。
“陈墨!”温羽凡寒声开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李玲珑的指尖已扣住软剑鞘口,马尾辫随呼吸轻颤,如临大敌。
陈墨抬头,眯眯眼弯成两道狡黠的月牙:“温副会长来了呀。我已经好久没有主持协会的工作了,所以一回来,就想将以前落下的进度赶紧补一下……”他晃了晃手中的《新锐武者扶持计划》,纸页间夹着的干枯竹叶簌簌作响,“没想到温副会长把协会事务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
温羽凡上前两步,办公桌棱角抵在小腹,与陈墨隔桌对视:“这是我的办公室。”
陈墨恍然起身,长衫下摆扫过桌面,惊起一片尘埃:“瞧我这记性,竟忘了如今这是温副会长的地界。”他侧身让出位置,断指钢套在椅背上磕出脆响,“请坐。”
温羽凡并未落座,身形如刀般直立,目光如刃般钉在对方身上:“你虽然不像戴宏昌和蒋明哲一样罪大恶极,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协会里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地。”
陈墨笑盈盈抬手,左手断指上的钢指套在晨光中晃出冷冽弧光:“温副会长果然疾恶如仇。不过不妨先放下成见……陈某虽非善类,却也担不起‘恶人’的名号。”
温羽凡冷笑一声,眼底寒芒更盛:“就算缺少证据,朱雀局没有定你的罪,但别以为你害死老会长的事情就没有发生过。”
陈墨叹息一声,指尖轻叩桌面:“哎,这件事……还是请其他人为你说明吧。”
话音未落,办公室外忽有皮鞋声由远及近,混着几分熟稔的朗笑:“哈哈……这里一大清早的,怎么就闻到一股子火药味,比我局子里的军火库味道还冲。”
温羽凡转身时,正见孔烈顶着晨光立在门框处,战术腰带上的银质徽章泛着冷光:“孔局长?”
这位特勤局长晃了晃手中的丝绒礼盒,挑眉道:“可别让我这送贺礼的人,撞了你们叙旧的兴致。”
温羽凡目光扫过礼盒边缘露出的鎏金纹路,心底却仍系着未解的疑云,“您来得正好……关于陈墨的事……”
“先看这个。”孔烈抬手掀开盒盖,一枚镌刻着“国之利刃”的勋章静静卧在黑绒上,在日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棱,“总署今早加急送来的嘉奖,特意叮嘱要亲自交到你手上。”
“多谢孔局……”温羽凡的视线只是在勋章上停留了两秒,却又猛地收回,重新钉在陈墨脸上,有些真相,远比勋章沉重,“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
“老会长的事,是我们联手上演的戏码。”孔烈指尖敲了敲窗台,窗外的法桐叶沙沙作响,“从诊疗记录到污点证人,全是引蛇出洞的饵。陈兄非但无罪,反而是至关重要的暗桩。”
陈墨忽然低笑,断指钢套重重磕在茶盘上:“不然你以为,戴宏昌为何会轻易带你接触‘龙血药剂’?有些深渊,总得有人先把水搅浑,才好摸鱼。”
“王医生也是你们的人?”温羽凡忽然攥紧桌沿,想起那夜炸弹滚入时,那人缩在床底的慌乱眼神,此时想来倒是多了几分刻意,“他经历的那些刺杀……”
“越是逼真的戏码,越能钓出藏在淤泥里的鱼。”陈墨屈指叩响桌角摊开的《武者戒》,断指钢套与书页相撞,惊起淡淡尘雾。
他望着温羽凡眼底翻涌的暗色,露出一抹淡笑:“温副会长该知道,真正的恶人,怎么会留着致命破绽?”
温羽凡喉结滚动,视线掠过窗外摇曳的竹影,声音里浸着难掩的涩意:“确实,你和你的手下,有多次能将王医生置之死地,但却都没有动手,当时我只以为是因为顾忌他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现在想来……可惜,王医生最后却是无辜死在了不知情的愤青手里。”
“无辜?”孔烈忽然正色,战术靴碾过地面光影,鹰隼般的目光钉在温羽凡眉心,“当我们穿上这身制服时,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撕开‘新神会’的毒瘤,为了让更多无辜者免于沦为实验体,总有人要站在阴影里……哪怕是用自己的骨血,也要为后来者铺一条干净的路。”
他抬手抚过胸前的特勤徽章,金属边缘映出冷硬的光:“这世上从来没有从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把刀刃插进自己骨缝里的凡人。不是王医生用生命创造出来的契机,哪里能成就刺穿敌人心脏的那柄……”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向温羽凡腰间的破邪刀,“开锋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