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想要在官场上混下去,哪怕是事实也是打死不能上报的。
报上去,就是自绝仕途。
见状,郑通判也适时进言:“朝廷向来以事功论优劣,州县钱粮、河工赈济,皆需实绩。世宗朝李卫督浙,虽纳门包、收冰敬,然海塘坚固,商路畅通,此所谓浊而能润。”
言下之意粮道系统腐败是事实,但只要下面这帮人能帮道台大人把事做了,大人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廉洁当然要讲,但也就限于讲讲,抓抓小的,千万不能当真搞的满城风雨,上上下下怨声载道,那样对大人今后开展工作可是相当不利的。
须知再有三个月就要转运漕粮了,到时下面人真摊手不干,大人您这官还能当下去?
弄不好连脑袋都能被朝廷摘了去。
误了漕期那可是死罪!
赵安眉头微皱,知道这位郑通判屁股肯定不干净,弄不好就是眼前这个科级库大使的保护伞。
少了的十万石粮食一半进了前任腰包,余下的一半哪去了?
必定是上下联手分了!
作为粮道衙门仅次于道台大人的二把手,郑通判的银行存款怕是能有好几万两。
按他原先想法先把下面的苍蝇拍死,再把上面的老虎干掉,这样单位内部即便还有问题也不大,能经得住朱珪的查。
另外还能通过反贪把这帮家伙的非法收入缴出来,额外增加一笔收入。
现在看来,苍蝇拍根本没法往下拍,因为下面没一个干净的!
真把手下全办了,他这个厅长也完了。
赵安的神情变化看在程大德眼中,知道有门,不禁又提醒道:“大人可知本省前任巡抚闵鹗元?又知闵大人缘何调任它处?”
“闵鹗元?”
赵安没听过这人名字,又哪里知道这位抚台大人怎么调走的。
现任抚台福崧却是熟悉的,就差哥俩好了。
“闵大人同大人一样都以清廉自居,两次考绩位居天下巡抚之最,上任江苏初始便严查属下州县钱粮亏空,结果遭全省抵制
各府县联合拒绝巡抚衙门派员清查,有的府县更是拖延递交账目,后常州知府王士棻联合六知府告闵大人苛敛虐民,朝廷便以失察属吏为由将闵大人调离江苏。”
说到这,程大德饶有深意看了眼赵安,“皇上难道不知闵大人冤枉?然明知闵大人冤枉却仍将其调离,又是为何?
卑职以为无外乎麻烦二字。
若皇上力保闵大人,则江苏府县官员七成要被查办,这得牵涉多少人?一下查办这么多官员,这江苏的事谁来办?
所以,只能将闵大人调走,否则这江苏官场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赵安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本官要不听你的,闵大人的下场就是本官的前车之鉴?”
“大人听也好,不听也好,卑职都是就事论事,只其中利弊大人怕是要三思才行,毕竟大人年纪轻轻就贵为四品道员,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若因一时糊涂做了有损仕途之事,大人日后难免后悔未听卑职所言。”
说完,程大德有意无意瞥了眼郑通判,后者眼皮微微下垂。
“本官若不三思呢?”
赵安起身走到程大德面前,微哼一声:“本官办不了别人,倒是能把你给办了。”
程大德却是不惧:“大人纵是真要查办卑职也杀不了卑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