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却仿佛没看到父亲的怒火,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至于皇位嘛……”
他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那萧峰的徒弟段乔想当皇帝,就让他当好了。
我对当皇帝,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每日里案牍劳形,勾心斗角,哪有游历山水、参悟妙理来得自在逍遥?
这龙椅,谁爱坐谁坐去,我段誉,不稀罕!”
“逆子!孽障!!”
段正淳终于彻底爆发了,他双眼通红,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抓起桌上的一个白玉镇纸就想朝着段誉砸过去,却被刀白凤眼疾手快地死死拦住。
“段正淳!你要干什么?!”
刀白凤如同护崽的母狮,猛地挡在段誉身前,对着段正淳尖声怒斥,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刺耳,
“你冲誉儿发什么火?!
有本事你去对付那萧峰啊!
自己没本事,就知道骂儿子!
誉儿说错了吗?练武有什么用?练成你这样,还不是被人吓得屁滚尿流?!
誉儿天性善良,不喜争斗,有什么错?!
他不想当皇帝,那是他淡泊名利!
是好事!
总比你那些只知道争权夺利、惹是生非的私生子强一万倍!”
刀白凤转身,立刻换上一副无比慈爱温柔的表情,轻轻抚摸着段誉的脸颊。
尽管段誉已经成年,但在她眼中,段誉永远都是那个需要呵护的孩子:
“誉儿乖,别听你父王胡说。
不想当皇帝就不当,不想练武就不练。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读经就读经,想画画就画画,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
天塌下来……天塌下来……”
刀白凤说到这里,声音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也深知天塌下来他们谁也顶不住,但还是强撑着说:
“……有母妃在呢!母妃护着你!”
段誉看着母亲慈爱又带着恐惧的眼神,心中微微一暖,但也仅此而已。
他笑了笑,轻轻拍拍母亲的手:“母妃放心,孩儿没事。
您也放宽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说完,他竟真的又拿起那卷《南华经》,施施然地起身,对着气到快要晕厥的段正淳和忧心忡忡的刀白凤行了个礼,
“父王母妃若无他事,孩儿先告退了,今日这‘逍遥游’一篇,尚未参透呢。”
言罢,段誉竟真的转身,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悠闲地踱步离开了这愁云惨雾的精舍。
留下段正淳呆立当场,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由紫转青,最终化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
他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护子心切、却同样六神无主的妻子,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凉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大理的天,似乎真的要塌了,而他这个镇南王,连同他寄予厚望(虽然嘴上骂)的儿子,似乎都选择了……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