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无法再支撑自己。
身体一晃,天旋地转,径直向前倒去。
即使心中早有建设,早就知道老羊皮拓跋根可能过不去这个冬天。
可当他真的离开时,理智依旧被潮水般的痛苦淹没。
张归元倒在柳生怀里,身体不停地抽搐着,每一次抽动都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往上涌。
他张开嘴,不断干呕着,目光涣散,神游天外。
怨灵千命不断压制他的情绪波动,依旧无法缓解这种因剧烈情绪波动,产生的呼吸性碱中毒。
“主公!”
“快抢救主公!”
“扶住了,扶住了,快去找白慈,抢救主公。”
甲戌年(公元194年)十二月午时一刻,车骑将军长史,北海文官之首,北海相,老羊皮拓跋根在昏迷中溘然而逝,享年九十四岁。
这位侍奉了三代西鲜卑单于王的王师,经历极其传奇。
他青年时游历了整个北境,对于关键的隘口,河谷,草原和水源地的位置烂熟于心。
和东汉皇廷中的多方势力交好,和汝南袁氏,南阳何氏关系莫逆。
在他的心中,有一个大鲜卑国的计划,希望各部东胡后裔能团结起来,重塑东胡荣光。
他中年时,整个北境局势动荡,各方势力之间波诡云谲,老羊皮竭尽全力辅佐第二代西鲜卑单于王。
应对各方势力的刁难可谓如鱼得水,尽显政治家的天赋和手腕。
他老年时,尽心尽力辅佐第三代西鲜卑单于王,合纵连横,帮助单于王在西域诸国中争雄。
奈何小单于拓跋猗手刃了自己的父亲,也将老羊皮拓跋根一生追求的大鲜卑国计划粉碎。
老羊皮拓跋根带着孙子拓跋晨远走北海,先后成为北丁零阿仑部,北鲜卑乞伏部,张家部曲的奴隶。
他暮年之时,得遇明主张归元,将心中大鲜卑国的抱负尽数施展。
在张归元当甩手掌柜,领兵征战或度假之时,他协助处理全州政务,制定政策、审核奏章、协调各部门工作。
对内管理官员、安抚百姓,确保各级官职各司其职。
对外镇抚边疆,处理外交事务,和世家大族博弈。
不但参与决策和政治制定,还调和君臣矛盾,平衡权力,监督官员执行政策,确保政令畅通。
他治下的文官集团,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一股势力壮大到,可以威胁张归元的权力。
一旦北海出现世家大族化的前兆,老羊皮拓跋根立刻动用雷霆手段,将这股歪风邪气击碎。
历史会如何评价老羊皮拓跋根?
老羊皮拓跋根,帝国之宰相也。
上佐农帝,理阴阳,顺四时,下遂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
有伊、周之巨勋。
老羊皮拓跋根死前留下遗嘱,要葬在英雄陵园,下葬时只需寿衣,无需任何器物陪葬。
自十年前得遇明主之后,张归元赏赐给他的金银财帛之物,除了生活消耗的一小部分,其余绝大部分已封存起来,上交国库。
留给孙子拓跋晨的遗产,唯有一本老羊皮撰写的《拓跋氏家训》。
甲戌年十二月十七,老羊皮拓跋根葬于英雄陵园。
城中三十万军民相送,张归元亲自带孝,北海十四郡自发悼念北海相,天地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