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黄昏。
陇县外也已经是一片血海。
堆积如山的瘦小尸体像是永远都烧不干净的野草一般,随着呼啸而过的北风流下血珠,形成了一汪又一汪血色的小潭。
而就在这样的风景中,“叛军”亦是如同潮水般,在陇县守军的欢呼声中撤退了。
混着夕阳,垂头丧气。
毕竟尽管萧逸飞选择身先士卒,亲自鼓舞士气,又连续数次攻城,但收效却依然不尽如人意。
更何况作为汉阳郡的治所,陇县本就被经营的密不透风,物资齐备,所以纵使萧逸飞和自己的兄弟们轮番上阵,意图靠着个人的勇武为麾下的打开城门,但在陇县守军们一次又一次强力的阻拦下也是徒劳。
当然,没有攻破陇县对于萧逸飞来说,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甚至有着心理准备。
因为之前他之所以能屡次攻破汉阳郡的县城是靠着县城的警惕心低下和郡兵戒备松懈,对于突如其来的叛乱没有防备,被他抢占了先机。
而如今不同。
有了警惕心的各位县令们和郡守,于公于私都不会再让他们轻易得手。
因此,以事实而言,进攻受挫这个问题其实对于萧逸飞来说,只能算最小的问题。
而真正最大的问题,也不是其他。
反而是“叛军”的后勤。
“逸飞啊,营里粮不多了…”
脸上带着攻城不利的阴霾,刚刚带着四名弟兄回到简陋的军帐中,辟谷都没坐下的萧逸飞便看见管理后勤的石贾满脸焦急地迎了上来,并向他汇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按我的估算,余粮最多只能支持两日了。”
这使得萧逸飞本就难看的脸色又难看了数分。
可瞧着石贾那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他终究也没忍心责怪,只是摆了摆手,表示知道后,便径直在帐中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见此,石贾呆了一下,随即刚想再言就被跟随在萧逸飞身后的四人之一,石虎堵住了嘴。
“族叔,一会再说吧,先让大哥休息一会。”
带着一身血迹,石虎向着石贾摇了摇头。
而石林、石泉、石河也是拍了拍石贾的肩头,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后,便径直越过了石贾、石虎两人以萧逸飞为中心点,随意在军帐中找了个位置坐下。
刚经历了一场血战,他们的身上同样和石虎一样,皆带着血迹,也带着伤,甚至作为先登的猛士,还有两人身上插着箭矢。
不过幸运的是,这些箭矢虽穿透了皮甲,但好在未伤到皮肉,使得他们虽看着恐怖,可却没什么大碍。
而在自己的子侄们都这么说的情况下,石贾虽内心焦急万分,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下来。
不过石贾就算沉默,可他眉宇间的急切却反而愈演愈烈。
因为萧逸飞他们终究只是年轻人。
真的远不如他这个年近半百的老人看的清楚,也不如他这个真正管理“叛军”吃穿用度的人知道他说的问题有多严重。
说到底,萧逸飞之所以能聚集将近数万流民,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流民们实在难以活下去,饿的发昏了,才不得已加入萧逸飞造反的队伍。
有粮,能吃饱。
才是外面那些流民愿意跟着萧逸飞攻城,也愿意流血的保障。
因此,一旦粮食出现问题,那么顷刻间土崩瓦解还真不是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