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数日过去,楚国太子册立的热度这些时日也逐渐消散,太子恒也开始迎来他作为楚国君贰的工作。
理政殿偏室的青铜灯架上,三盏油灯静静燃烧。
太子恒单独坐在一张紫檀木案几前,面前堆满了奏折,这是他第三日参与朝政学习,总理大臣兼任太子太傅的弥生让他先从已批复的奏章看起,熟悉政务处理流程。
让太子恒先跟着理政殿诸卿熟悉政务,也是楚王熊章的安排。
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斜斜地照进来,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太子恒随手从摆放在其面前一堆奏折的最上面拿起一份奏折,在这奏折的上面有一道红色的印记,太子恒明白这是紧急奏章的标记。
奏折之上的字迹工整有力,是齐郡郡守孙玟的笔迹:
“臣孙玟谨奏:齐郡今岁大旱,自春徂夏,三月不雨。禾苗枯槁,井泉几竭。百姓流离,饿殍载道。乞朝廷赈济,并免齐郡一年赋税,以纾民困。。。”
太子恒的一字一句的看完奏折上的内容。
这份奏章是去年秋日呈上的,上面已有两道批复。
第一道批复笔力遒劲,是理政殿的意见:“准予赈济,建议减免赋税一年,请王上定夺。”
第二道朱色批语则是其父王熊章的手笔:“准开仓赈济,赋税不免。着齐郡守将受灾百姓迁往涿地安置,每户给粮种二斗,农具一套,骡马一头。”
太子恒看完这两道批复之后,眉头微蹙。
去年的时候他还是燕地总督,对于齐郡大旱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对于当时朝堂的处置,他也是知晓的,因为从齐郡迁移了不少百姓到燕地。
燕地得了好处,当时的熊恒也是高兴,但却没有深思,今日在此看到这份奏折的时候,尤其是看到理政殿和自己父王的意见居然有这么大的区别。
所以他现在却不得不再次思考起来,这次他是以太子的身份思考。
他记得《尚书》有言:“德惟善政,政在养民。”
减免赋税本是仁政,为何父王不许?以前楚国出现了灾情,自己父王也都会减免当地的一些赋税,以此来减轻百姓的负担,为什么去年齐郡旱灾之时,会是这般处理。
更令他困惑的是强制迁移灾民之举,齐郡位于楚国占领已经有五六年的齐鲁之地,而涿郡则在燕地中部,两地相距千里之遥。
“殿下,可要用些茶点?”,理政殿内内侍轻声问道,打断了恒的思绪。
太子恒摇头,然后看了一眼其他各自在忙碌的几位理政大臣,然后继续翻阅相关文书。
他找到了一份理政殿与户部的合议记录,上面详细记载了当时的情况:齐郡旱灾影响七县,灾民逾十万户。
理政殿认为减免赋税可收民心,尤其齐郡新附不久,应该施恩以固根本。
而户部则担忧国库吃紧,原来是去年同时有修建襄郢至洛邑的直道以及襄郢到上庸以及武关的山道,这两大工程的开支可不算小。
但太子恒觉得父王的决策显然超出了这两方面的考量。
于是,太子恒就在自己的脑海里回顾一下涿郡的情况。
当时涿郡还没有成立,但涿邑确实燕地的主要产粮区,因为战乱,燕地在涿邑的百姓很多都离开了,之后熊恒虽然使得燕地重新安定,但损失的人口却是已经无法补齐。
“太子可有疑惑?”,总理大臣兼任太子太傅的弥生在熊恒的耳边响起。
原来是弥生看到太子恒面露困惑之色,这才过来询问。
熊恒抬眼看到弥生已经靠近,连忙整理衣冠起身。
“见过太傅”,熊恒恭敬的向弥生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