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相信自己的。迦楼罗欣喜不胜道:“好,我这就去为你安排住处!”
“额,那个……”摩珂其实也不想再引迦楼罗不快,但还是放心不下,有点忐忑的问道:“那你现在会放了他的,不用等到一个月以后吧?”
迦楼罗心中一涩,但还是点头道:“好,我明天就放了他。”
摩珂传了个话给小如,就在无妄殿中住下。她却不愿叫慕朝云知道此事,第二天就叫小如跑了一趟,听说慕朝云已经回去,便舒一口气。她待了几天,迦楼罗公务繁忙,白天只是偶尔抽空来看看她,晚上隔三差五才能来与她一同吃个饭,聊聊天,稍坐片刻就回去,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她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这天迦楼罗似乎特别忙,误了晚膳的时辰。等他来时,摩珂都要睡着了,对着一桌冷饭也没啥兴致,正准备叫人撤下去,迦楼罗却命人将饭菜热过再送来,随手递给摩珂一个十分精致的食盒道:“等急了吧,这个给你。”
摩珂打开看时,却是花样繁多的一大盒子点心,核桃酪、玫瑰酥、吉祥果、豌豆黄、豆沙卷、芝麻卷、金糕卷、芸豆卷、水晶饼、合意饼、栗粉糕、如意糕、芙蓉糕、桂花糕、梅花香饼、糖蒸酥酪、豆面饽饽、虾仁蒸饺、金丝烧麦、蟹黄烧麦等等,琳琅满目,叫人不由的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摩珂登时眉开眼笑,伸手抓起一个蟹黄烧麦来吃着,口齿不清道:“吆……哪来的,又是去凡间带上来的?”
迦楼罗笑道:“还真不是,知道你喜欢,特地叫我们宫里的两个师傅,去最近凡间最出名的江上居学了半年,昨个儿才回来,今天请你品鉴品鉴。”
说话间,摩珂已经换了个玫瑰酥啃着道:“今天饿了,吃不准,明天再试试。”
“呵呵,你呀……”迦楼罗轻抚了下摩珂的头发,又随手帮她擦去唇边的点心酥皮碎屑:“永远是这个样子。”
“嘿嘿……”摩珂一如既往的傻笑:“现在才跟你装,也晚点了吧?”
迦楼罗注视着摩珂,轻笑道:“那天,原是我把话说造次了。我今日与你道歉,想再问你一次,不为着任何人、任何事,什么也不为,单只你我之间,摩珂,你可愿嫁给我?”
摩珂一怔,满脸的微笑都堆在脸上,一时散不掉,一口玫瑰酥也梗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她倒了杯茶握在手里,慢慢喝着,热着自己的手,也温着冰凉的心。这个一起成长,陪她历劫,相伴一生,她宁可自己成魔,也不愿叫他受到一点点伤害的人,来来回回,居然还是要娶她?!
等这杯滚烫的茶水渐渐放凉了,她才缓缓开口道:“迦楼罗,如果需要,我可以为你去死,但是我却不能嫁你,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就……”
说到这里,却再不说下去,就算早已知晓,她又能如何呢?难道,要狠狠打他一顿,打醒他?还是,就不要这个唯一的弟弟了?
还是对不起?一世钟情,便只换来这三个字吗?!迦楼罗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倾身过来抓住摩珂的手腕,将她拥进怀中,伸手扣住她后脑吻下去。
摩珂一惊,这手便抬起来,掌风已扑上迦楼罗的衣襟,却又硬生生收回来,差不多等于自己生受了这掌,胸中一阵气血翻滚,内息一阻,腰就被他牢牢箍住,再要挣扎已然来不及。
摩珂下意识的撑在他身前,浑厚坚实的胸膛,避无可避、不容置辩的强势,浓重的酒味与纯粹男人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好像是要再次告诉摩珂,她这个独一无二的弟弟,是当今六界第一人的事实。自己竟然担心会伤了他,简直愚不可及。可她是姐姐,这点担心,几乎是融入血脉的骨肉相连。曾几何时,她毫不犹豫的打了慕朝云一掌,可是对迦楼罗,却下不去手。
她忽然觉得唇上一痛,仿佛惩罚她的不专心一般,迦楼罗将她搂得更紧,肆意的掠夺她的气息,她渐渐地感觉喘不过气,却不挣扎。
她不推拒,却没有回应,迦楼罗心情复杂的放开她,看着面色煞白的摩珂,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摩珂,我……”
摩珂笑得苦涩:“迦楼罗,我并不是指责你,只是想问问你,你想过我们的父神、娘亲吗?你不会觉得罪恶吗?”
父神、娘亲……迦楼罗不由自主退后一步,只一瞬间,眉宇间复转刚毅,是,我是爱上不该爱、不能爱的人,那又怎么样?这就是罪恶,那又怎么样?!摩珂,既然你不爱我,那就跟我,一起沉沦吧!
迦楼罗整理下衣襟,伸手温柔的抚了抚摩珂的头发:“好,我懂了,不会再给你困扰。”
自这天起,迦楼罗就特别忙些,见面的次数更少。摩珂想来他是怕二人尴尬,也乐得清闲。因之前诸般变故,无暇再去顾及魔界大会的情形。现在闲来无事,摩珂才问明了夔,这次比武最后胜出的,正是力挫小刀杀入决赛的黑蚀,摩珂亦觉是理所当然之事。可程勋居然击败赢世,令人难以想象的也进了决赛,只是败于黑蚀的浑厚掌力之下。
摩珂心中越发动疑,便问夔道:“你可知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天机
第33章、天机
夔道:“老东主,小老儿也派人去查了,还没有结果出来,只是……小老儿瞧着程勋虽是极力掩饰,他击败赢世的那最后雷霆一击,招数中却有些九九归一的意思带出来。”
摩珂一怔,这九九归一,却是被封印于蓬莱的小字辈魔尊九渊的成名绝技开元九式中,威力最强的最后一招。她又问明了炽昂父女尚未有异动,便叫夔小心在意程勋,暗中继续探查他的底细。
过了几日,摩珂想起迦楼罗拿来的那些点心,一时兴起,就自己跑去了无极宫的后厨。那些宫役见了她自是殷勤无比,她拎着个超大号的食盒回去,走不多远,忽见黑影一闪,下意识的就追了上去。
看看追近,摩珂隔空一掌,那人身子直飞出去,却掉下来一物,她拾起来看时,见是一面雅致古朴的铜镜。翻转过来,却是晔沙跳下坠仙台的情景,登时就呆住了。晔沙的魂魄渐渐消失,散逸与六界当中,却因他为十世修行的佛体,真元不死,魂魄于千万年间渐渐凝聚,直到五千多年前,化为一枚菩提果,被乐游原慕家的主母柳依依于历天劫现原形时吞入腹中……
这个,便是他们说的那什么天机镜吧?摩珂一阵狂喜,原来他就是晔沙,晔沙便是他!难怪两人之间有诸般巧合,自己对他种种解释不清的莫名心理与情愫,原是为此!可继续看下去,便再笑不出来。五百多年前,她份该飞升上神,司命簿子上记得清楚,她却还欠人一道因果、一份情债,便是一万多年前,晔沙以身代她赎罪的恩义深情。
于是,她化身为皇堂贵胄的凡人女子孔宣,拜入慕朝云门下,日夕相处中,对他莫名情愫暗生,直到一夕惨变,孔家长房满门抄斩,天之骄女沦为逆党余孽,她真的爱上了独庇她于深山的师父。然而,他为修道之人,对她这份深情坚不肯受,并为阻止她向当朝皇帝、人间之主复仇,强留她于两仪殿,关心她之人搬出蓬莱掌教、众位真人亦未能将她带出两仪殿。后来心死望绝之下,她便被封印于蓬莱的新魔尊九渊巧言拨弄,对他下了蛊,并一时不慎放出了九渊与魔域之血。
他的四位师长为阻止九渊与魔域之血结合,皆死于九渊之手,他为解蛊毒重新封印九渊,用蓬莱重器青缨剑,穿透了她那颗晔沙的七窍玲珑心,自己悲愤之下,跳入了坠仙台,即将魂飞魄散时,娘亲不惜自己的毕生功力救了她……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这一下她什么都想了起来,怪不得自己对这次上神飞升,历劫时的遭遇一无记忆,怪不得这五百年来,自己不时会心口疼,自己去一次坠仙台,就行动困难,好似功力全失一般!
怪不得慕朝云堂堂一个上仙,生拉硬拽要留在她这大明宫扫地。怪不得她误会慕朝云当自己是孔宣的替身,叫他解释时,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怪不得他时而满怀愁绪看着自己欲言又止,时而又不顾身份对自己非常迁就纵容。甚至他这样一个刻板迂腐,最是严守礼仪的修道之人,居然也任自己轻薄他,皆是因为五百年前她死于青缨之下,他心存愧疚之故!
可是,不论是晔沙也好,慕朝云也罢,都是这样对她的,救她,是为天下苍生,杀她,也是为天下苍生,心中可曾有片刻,是真正为她好过?!摩珂闭紧双目,用力仰头,两行清泪,却还是慢慢滑下。这一两万年,自己活得如此凄苦,却原来,都是庸人自扰!
摩珂驾云横冲直撞闯出了无极宫,见她神色大变,一众神卫们当中只有一两个极不开眼的上来啰嗦几句,被她打下神殿,便再无人敢近前。
古语有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