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得发回善心,做次好人。”张宁馨摆了摆手对王妈妈道:“你也别谢什么恩了,一切都是你自己挣来的。”
王妈妈哆嗦着嘴唇,眼里的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好了,快收好吧。”
“是,是。”王妈妈连忙将那信封塞进了袖笼。
恰在这时,屋子外面有小丫鬟的声音,“三爷来了。”
张宁馨立时瞳孔一缩,先前还带着自嘲笑意的目光一瞬间如刀般凝向了王妈妈,王妈妈被那目光看得心底生寒,连忙抬手胡乱的擦了把脸。
“奶奶,老奴去喊金枝姑娘进来侍候。”
张宁馨点了点头,那只揣着纸包的手不动声色的放进了棉被里。
周子元走了进来,便看到王妈妈神色有些慌乱的退了下去。他不由便多看了几眼,耳边却响起张宁馨的话,“爷,怎么来了。”
周子元收了目光,看着床榻上神色难看的张宁馨,忖道:许是那婆子又挨了训。便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对着张宁馨挑眉,扯了一抹笑,轻声道:“我来看看你,顺便跟你说会儿话。”
张宁馨点了点头,便扬声喊了金枝进来奉茶。
周子元也没有阻止,一旦将张宁馨休离了,这些人总还是要让她带走的。
两人默然无声的坐着饮了会儿茶。
张宁馨看着眉宇紧蹙的周子元,轻声道:“爷愁眉不展,可是有事?”
周子元笑了笑,轻声道:“今天清河王府的管事来府里了。”
张宁馨放在被子下的手便紧了紧,稍倾,轻声道:“沂王爷怎么说?”
周子元闻言,抬头看了她,沉沉的叹了口气,撇了脸,一脸悲戚的道:“宁馨,是我没用,是我对不住你,辜负了你一片深情。”
一瞬间,张宁馨便明白了周子元话中的意思。
那攥着纸包的手越发的紧,脸上却是神色不变,反到是添了一抹笑,只那笑怎么看都僵硬了些。
良久,叹了口气。
“不怪你,是我自己福薄。”
“宁馨,为了爹和娘大哥他们,我……”周子元哽了嗓子,顿了顿,似是平复胸中的难过,过了好长的时间,才继续道:“待事情平息了,我谋个外放的实缺,我会接了你。你还是我的妻。”
张宁馨点头,笑了道:“好,我都听你的。”
周子元似是不曾想到张宁馨这般轻易的就答应了。然,想到他回来那日,张宁馨自求下堂的话,心头的疑惑便又散了去。
两人再次陷入一种无言以对的黩然中。
张宁馨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那株桂花上,咬得都痛了的腮帮子被她缓缓的松开,嘴里立时弥漫开一股血腥味,她却是二话不说的便将那口血水咽落下肚。
“你可曾写好了?”
周子元霍然抬头看了她,眼见张宁馨的目光落在那株桂花树上,叹了口气,摇头道:“还不曾。”
“那你去吧,早些了了,也好……”张宁馨忽的便说不下去,她明明不想哭的,可是眼睛却自己做出了选择,泪水便似雨点般,纷纷落个不停。她几番想要开口,却是几番哽咽的不成。
“宁馨,”周子元看着默然流泪的张宁馨,心底不由便也生起了一股酸涩的痛,他探了手想要将张宁馨拥在怀里。不想,张宁馨却是身子一偏,避开了他的拥抱。“宁馨,你在怪我?”
“不,我不怪你。”张宁馨摇头,泪水甩得到处都是,喉咙痛的便是被刀割了一样,胸口的位置也似是有只手在揪着她的那颗心横拉硬拽一般,痛得她几欲打滚,然她却死死的攥紧了手,低垂了眉眼,一字一句道:“不,我不怪你,我怎么会怪你,我那么爱你,恨不得拿我的生命去爱你。子元,如果这世上,只有你我二人,那该多好。”
周子元听着她那哽咽的几乎呜咽的话语,心口那个酸涩的地方便像是被一只蚂蚁咬了一口一样。那痛渐渐的扩散,渐渐的便是被十只,二十只,成百上千的蚂蚁咬过一样。
周子元豁然站起,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不可置信的瞪着张宁馨,抬手抚向自己的痛的地方。不,这种感觉太难受,他不要,他不需要这种感觉。
张宁馨看着猝然起身,然后神色变得怪异的周子元。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里飘过一种模模糊糊的念头,只这念头还不待她细细品味,便消失不见。
下一刻,她再次攥了攥手心处那绵软的存在时,心头掠过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