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么努力地为我和妈妈担心,可我却还为了所谓的事实而任性地坚持。
对不起,但是我错了吗。
于是我不再说话。
不论妈妈怎样打我或者骂我,我都不会再跟她理论自己说谎与否。
因为每当这种时候,夜麒就会开门进来,——我想他一定复制了房间的钥匙——来安慰妈妈。夜麒告诉她说:没事的,爷爷奶奶并不在那里,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不知道,我给了夜麒多么大的压力?妈妈发狂一定给他带来困扰了,那都是因为我。
哥哥有多么矛盾和辛苦呢?为了保护我,而把真相隐藏起来的他一定是会做噩梦的吧。
我时常坐在床上看着夜麒安慰妈妈,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等妈妈哭够了安静下来,夜麒仍然回头望着我,眼神寂寞。
我不会再哭闹,不作任何反抗,只是母亲问起:爷爷奶奶在院子里吗?——我一定会点头。
后来,爸爸和妈妈在经过一番讨论之后,肯定地得出结论:我疯了。
于是,他们把我送进了芝加哥最好的医院,天主教的教会医院,并且住进特等病房。
夜麒是不会离开我的,我不能没有他。
天底下只有他知道我在想什么。
爸爸妈妈几乎不来看我,但是我在被监视,我知道。
夜麒的状况想必并不好吧。
守住我们相似的秘密,还是说谎?——如果当初我没有那样坚持,他是不是要比现在安心呢?
我很想说,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一样的。
但是我不能说。
妈妈在某天来到我的病房外面,隔着门告诉我哥哥得了严重的抑郁症,还有强迫症。
他也被送进了这间医院,他在北楼,隔着悠长的回廊,与我遥遥相对。
妈妈把手从门上的窗口伸进来,指着我,尖声说:都是你害的,夜麒就是你害的。你这个满口胡言的畜牲,畜牲!
是的,是的,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为了自己所谓的诚实,给了夜麒多少压力啊。
然而夜麒并没有责怪这样卑鄙的我,他几乎每天都偷偷溜出来,到北楼见我。
我是多么愚蠢和自以为是,让哥哥陪着我陷入这样的境地,我甚至不敢回头看他了。
但夜麒还是每天都来,对我说话,唱歌给我听,说我们小时候的事情。
不能再这样下去,放手吧。
我终于朝着门走过去,夜麒隔着小窗看着我,微笑起来。
美得让人心碎。
哥,你也看到爷爷奶奶了,不是真的吗?我问他:告诉我,你有没有看到?
他张了张嘴,眼神飘向一边。
——别犹豫啊,否认吧。我在心里催促他。
夜麒注视着我,我知道他能听懂我的声音,哪怕我一言不发。
没有……他犹豫着,声音很不自然:我骗你的,我没有看见爷爷奶奶。
爸爸在这儿房内房外安装的监视设备会录下来,现在,谁也不能再怀疑夜麒。
我笑了。
你还可以联系爸爸妈妈,对吗?我对他说:明天,让他们到我的病房来吧,我承认我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