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连忙关上门,低声道:“瞧你的模样也是好人家出身的,该放手时当放手,别纠缠不清,当心惹祸上身。”
许敛宁估摸着林子寒大约也是时有桃花债上门,这管门的说这番话都忒熟练,当下神色凄楚:“我只想再见他一面,今后……我爹爹已经为我订了亲,我也是偷跑出来的。”
老人唉声叹气一阵子,似乎觉得对方有些可怜,只好道:“你也不是第一个了,上上月也有位小姐找过来。今日是我家老爷还愿的日子,林少爷也跟着去了大报恩寺,这两日都不会回来了。”
许敛宁心中了然,又道:“我这便去大报恩寺找他。”
“你这姑娘大概很少出门吧?大报恩寺是当年成祖皇帝钦建的,没一点身份的人怎么能随便进去?这南京府除了我家老爷就还有些官爷家眷可以去了。”
许敛宁心中暗暗奇怪,龙腾驿居然还同朝廷扯上关系了。她不动声色道:“那么我什么时候再来可以见到他?”
老人还没说话,就见偏门突然开了,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一袭素淡的衣衫,身形高挑,如画容颜教人见而忘俗。许敛宁直直地看着这个女子,耳边竟听不到老人后来又说了句什么。那人迎着她的眼神,一双杏儿眼璀璨生光,微含笑意:“若非你生得这般细致,我还怀疑是喜欢易红妆的男子对我看傻了眼呢。”
不光身形像,那含笑的温润声音,也像极了阮青玄。
许敛宁收回目光,微微低下头,只听那女子道:“福伯,你先进去吧,我来开导这位姑娘几句。”
许敛宁见她身形微动之际,像是身负上乘武功,不由暗暗叫苦。虽然探听到一些事情,若因此打草惊蛇,之前的心机可全白费了。
那女子看着她,慢慢道:“林子寒有什么好,你竟然看得上他?”
“万事抬不过一个缘字,我只道初见时候便是如此了。”她看着一旁杨树枯叶飘落,心中泛酸,“倾心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一件件怎么算得清楚?”
对方走了两步,笑颜怡人:“姑娘吐属雅致,我觉得甚是投缘,不如我们边走边谈?”
许敛宁只好同她并肩而行,尽力在举手投足之间不露半分武功:“如此甚好。”
“有道是,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姑娘是挚情之人,何苦非要为情所苦?”她微微一弯杏儿眼,“你便将人放在心里惦记了,也就这样了。”
许敛宁放缓了声音道:“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沉醉又何妨——秦少游可还写过这句话,姑娘莫非忘记了么?”
对方噗哧一笑:“当是如此,就是没想到许姑娘你也喜欢吟这酸词艳句,我差点都要把你说的话当真了呢。”
许敛宁停下脚步,已经握住剑柄,却听对方接着说:“我劝你还是别拔剑的好。对着来历不明又敌我不清的人,动手可是下策。”许敛宁微微一笑,松开了剑柄:“受教了。”
那女子看了看她,目光定在她眉间的朱砂印记之上,了然道:“若你将血魁禁的十成功力解禁了,我绝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不会这样做。所以,我们还是心平气和地说话比较好。”
许敛宁淡淡道:“那么姑娘可否告之名字?我也好称呼一些。”
她微微一弯杏儿眼,居然有那么几分狡黠之意:“好啊,我叫苏泠。你听过醉忘川没有?”
许敛宁摇摇头。
苏泠大失所望:“我还以为青玄起码和你说过。”
“你识得青玄师姊?”她大为惊讶。
“当然了,我一直认得她,很久了……”苏泠的脸上微微露出几分怅然,“可惜我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她顿了顿,又微微笑道:“今日明日,龙腾驿的守卫最弱的。不过留着的人当中也有很不好对付的。”
许敛宁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如此多谢了。”转过身,匆匆回城了。她相信苏泠说的话定是不错,可是一个和龙腾驿有牵连的人告诉她这些却又为了什么?
苏泠一直等到她的背影消失了,脸上的笑颜才渐渐隐没。她回转头,对着不知何时站在偏门的人道:“哎呀,居然碰巧被你见到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那人神色极淡,淡青的衣袖在小风中微微拂动,语气平和:“只是恰巧来找苏先生。”
苏泠回身走近:“师父现在还在小睡,不妨去屋里坐着等。”她走过那人身边,又道了一句:“你站在这里,就是站到天崩地裂,也于事无补。”
那人微微垂下眼,却没接话。只听苏泠轻声自语:“相见争如不见……为君沉醉又何妨?呵,真是好得很。”
许敛宁贴着墙边站着,屏息等到几名守卫走过,方才举步。龙腾驿的守卫同当日夜探画影楼的那些相比,实在不可同日而语。她没花多少功夫便摸到了主院,一间间房看过来,待到第四间时终于舒了口气,看摆设,应是书房。
她怕有人经过碰巧看见了,也没敢点火折子。正摸黑在书桌上摸索,突然书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窜进来一个人影,随后又关上了门。许敛宁转身隐在书架后等着。等人一走近,借着微弱的月华,她也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小声道:“司空公子?”
司空羽一惊,随即听出她的声音,摸到书架边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