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道∶
“不过,入乡须得随俗,你既已成为白家之人,若再继续唤作钱柳的话,恐怕有点儿那个,更不知世俗人将如何看你……”
问题当然来了!白家庄怎能养育一个姓钱的孩子?世俗人不免诟病。
白居易语音稍顿,续道∶
“故此,你须得另取一个名字。柳柳,你明白吗?”
钱柳本没留意他在说些什么,此际乍听要另取别名,霎时面色微变。但白居易已将身旁两个男孩拉过来,道∶
“这个是我的长子白阿悲,这个是二儿白阿崔,他们的名皆是以觉为本,梧桐为别。”
钱柳消然瞧着白居易的两个儿子,二人脸上透发一股骄横之气,紧盯着钱柳,目光极不友善。
白居易道∶
“你原名中字为柳,不若以后便叫作‘白柳’,意下如何?”
白柳?
钱柳完全没有反应。
晁玉浓一直在旁静观,她本来早已答允白居易不会难为自己儿子!但目睹钱柳对白居易不瞅不睬,心中难免有气,忍不住插口道∶
“柳柳,怎么不回答你爹?你不喜欢么?”
就着猛然揪着儿子的衣襟。
钱柳冷冷的望着她,没有抵抗。
晁玉浓愈看他这张脸也,心中火气愈是上升,恨恨道∶
“我就是最讨厌你这副德性,你总是冷冷的望着我,好像我并非你的娘一样!我命你!快些回答你爹!”
钱柳看来遇强愈强,更不开口。
晁玉浓忍无可忍,破口骂道∶
“好!你不答,我总有法子要你张开尊口!”
说不及那时快,举掌便朝钱柳脸儿狠狠掴下!
这一着出乎白居易意料之外,想不到晁玉浓竟对儿子如斯怨恨,真的说打便打,毫不留情,就连福嫂及白居易的两个儿子亦感愕然。
“□啪”一声,钱柳的小脸结结实实地受了一记耳光。
晁玉浓正要回掌再掴,倏地,白居易那熊掌似的巨手抓着她的纤纤玉手,劝道∶“浓,别对孩子那样凶!”
晁玉浓打得性起,勃然反问∶
“你还维护着他干吗?他适才上前时还没张口叫你一声爹呢!”
白居易给她说着痛处,立时脸色一红,苦笑道∶
“浓,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罢了,怎可在一时之间完全接受事实?我们为人父母者,好应体谅他才是。”
晁玉浓见他这样袒护自己儿子,也是无话可说,逼得硬生生缩回手掌。不再多话。
白居易望着钱柳颊上那五道如血般的指痕,怜惜地道∶
“孩子,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此处一一切,可是人的一生,总有无数失望,悲哀和变更,无论你多不愿意,还是得接受它,面对它。因为……”
他一过说一边扳过钱柳小小的身子,一字字道∶
“这变是命!”
他一番苦口婆心之言,其实是希望这个孩子能明白自己处境,得以从容过活;然而,他亦早已知道,这个孩子绝对不会明白!
因为,钱柳已经别过了脸。
这样又过了数天,白家庄的一切如常,仍旧人来人往。
婢仆们全都没有发觉庄内多添了一个孩子━━白柳。
相反,众人却得悉新的庄主夫人名为晁玉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