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话跟别人去说吧,你是我所认识最优秀的擅于调查的警察。”
“曾经是。”他说,眨了眨眼睛,“你读的书要比我多,你记得小说《飘》里那个白瑞德吗?他为盟军或其他组织走私,偷运货品。他告诉郝思佳,财富是在一个国家诞生或崩溃的过程中,被创造出来的。非常好的一句话。我认为萨尔在亨茨维尔图书馆读过这本书。他转运货物然后进行交易,伙计。”
我什么也没说,吃掉了剩余的三明治,顺便瞥了眼手表。
“哦,感谢上帝。”克莱特斯说,“我带你去那里。但是帮个忙,他们是提供我生活来源的人,不要像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看他们,尤其是萨尔的父亲。他是个傲慢的老人,同时也是一个恶毒的狗娘养的家伙,从一开始他就没喜欢过我。我是认真的,戴夫。你的脸从来不能很好地掩饰你的感情,你那种呆滞的目光就像大象在屋子里放屁一样。好不好,伙计?”
“当然没问题。”我说。
“哦,好朋友。”
第六章
第一节
早上仍然在下雨,而且很冷。壁炉里的圆木已变成了灰烬。外面天空灰蒙蒙的,院里的树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又湿又黑。我打开火炉,在壁炉里放上新的圆木,点燃引火物和一卷报纸,然后准备法国吐司。阿拉菲尔梳洗好,正准备上学。我想我可以听到脑子里的蚊子又开始作怪。我穿了一件长袖法兰绒衬衫,不断用胳膊擦掉眼里的汗水。
“你为什么在发抖,戴夫?”阿拉菲尔问。
“我得了疟疾,它有时会复发。但这不是很严重。”
“什么?”
“我在军队时得了这种病,是在菲律宾,起因是蚊虫叮咬。它很快就会过去的。”
“当你不舒服时,就不应该起床。我可以准备自己的早餐,还可以给你做饭。”
她从我手中接过抹刀和煎锅,开始翻转吐司。她穿着一件鲜艳的粗斜纹棉布长裤,白衬衫外套了件紫红色毛衫。在厨房里,她的黑发闪闪发亮。
我浑身虚弱,坐在厨房餐桌旁,用一条干餐巾擦脸。
说话之前,我必须先咽一口气。
“今天早上你能穿上雨衣,自己去学校吗?”我说。
“当然可以。”
“还有,如果今天下午我没去接你,你就去保姆那里,好不好?”
“好的。”
我看着她装好餐盒,穿上黄色雨衣和兜帽。
“等一等,我开车送你。”我说。
“我自己可以去,你病了。”
“阿拉菲尔,不要像巴提斯蒂那样说话。他是个好人,但他从来没上过学。”
“你还在生病,戴夫。”
我摸了一下她的头顶,然后穿上雨衣和雨帽。外面的风很凉,有一股木浆场的气味,在潮湿的空气中,闻起来几乎像垃圾。我驾车送阿拉菲尔去学校,让她在操场入口处下车。当我回家时,全身颤抖着,壁炉和火炉风道的热量无法穿透我的皮肤。我只觉得,房间内干冷干冷的,当我触摸一个门把手时,手上居然跳出了静电。
我在厨房的火炉上烧了一大壶水,来加湿空气,然后肩膀披了条毛毯坐在壁炉前。我的牙齿打着冷战,看着树脂沸腾着,在松木上噼啪作响,火焰扭曲着冲人烟囱。
当圆木软下来,落到柴架上时,我感觉已被送到一个黑暗、没有空气的地方。在那里,记忆不重要了,皮肤似乎一下被剥掉了一寸厚。我无法解释为什么,我永远无法解释这些时刻,心理学家也无法解释。这种状态第一次出现时,我才十岁。当时我爸爸因在赌场打架,被再度关进了教区监狱。我一个人在家看一本有关宗教方面的书,里面有描述地狱灵魂的彩色插图。突然,我感觉自己进到了画里面,永远沉进了痛悔和绝望的湖中。
我充满了恐惧和负罪感,不管教区牧师给我做过多少保证,都无法让我从中解脱。
当这种状况在我成年后出现时,我就去喝酒。有时也会全速驾车,或者去听必姆和杰克·丹尼尔的歌,旁边放一瓶冰冻啤酒。早上用伏特加酒,将脑里的蜘蛛送回巢里;中午用四英寸厚的野火鸡,来把恶魔弗兰肯斯坦锁进他的小屋;直到下午,我才会进入充满阳光的世界,有橡树、棕榈树,还有带着盐味的风吹过庞恰特雷恩湖,使自己重新充满理性。
但今天早晨比以往所有那些时刻都更糟。也许这是疟疾,也许是我童年心理代谢的结果,它仍然强烈地要求饮酒,并且穷凶极恶地想迫我就范。但实际上,我想那是别的一些东西。大概,像安妮曾经说过的,我已经走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在边缘状态,你挣脱开了所有现实世界的束缚,恢复到你的本来面目。你在地球的表面燃烧起来,太阳和月亮黯然失色,脚下的世界像死去了一样,遥远而又毫无乐趣,似乎上面结了一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