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谡决意让段令闻留在吴县,待他回来,二人便完婚。
段令闻听到后,眉间掠过一抹慌乱与不舍,他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极轻地应了一声:“……好。”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景谡牵起他的手,往自己的院中走去。
段令闻虽是不解,却还是乖巧地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一处书房,确切来说,是用景谡卧房改成的书房,里面有一个摆满书的书架。这些书,是景谡专门为段令闻挑选的书。
无论是稚子小儿学的三字经、千字文,还是文人爱看的四书五经、书家兵法,应有尽有。
段令闻愣在原地,他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书摆在他的面前。记忆中,唯有幼时模糊的片段里,爷爷曾握着他的手,在地上写下他的名字。
这么多年过去,他甚至连字形都记不真切了。
景谡开口道:“我离开这些时日,你可以在这里看书、练字,解解乏。”
段令闻神色怔然:“我、我不识字……”
景谡拉着他走到书案前,案上笔墨纸砚早已备齐。
他知道,段令闻其实很喜欢读书,不然,也不会向他提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要求,便是想要读书写字。
那是,当初他对段令闻的补偿……
思绪回笼,景谡的声音放缓:“无妨,现在学,也来得及。”
他取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三个端正有力的字——段令闻。
墨迹淋漓,笔画清晰。
景谡的指尖依次点过三个字,“段、令、闻。”
“段,为姓氏;令,为美好之意;闻,即听闻、名声之意……”
说着,景谡忽然一怔。在段令闻的父母为他取这个名字时,定然是希望他的人生能如同这个名字一般。
段令闻,令闻,美好的名声。
可……事与愿违。
恍若隔世般,景谡倏然看向一旁的段令闻,无论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段令闻所经历的,却尽是飘零、隐忍与屈辱的苦楚。
段令闻没注意到景谡的神色,他满眼惊奇与懵懂,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学着方才景谡写字的动作,悬空写着自己的名字。
忽地,一只大手,抓住了他在空中比划的手腕,他疑惑抬头,恰好撞进景谡深邃的眼眸中。
那眼神深不见底,像是两人第一回见面时,深藏着的、浓烈的情感,让段令闻的心跳无端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怎么了?”他声音微弱,却没有挣开他的手。
景谡的呼吸粗重了几分,握着他手腕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些许,一股强烈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冲动猛地涌上心头。
他想将人抱在怀里,想吻那柔软的唇,想让他身上每一处都染上自己的气息,来确定他的存在。
“疼……”段令闻微微拧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抽了抽手。
闻言,景谡恍然回过神来,他立即松开了几分力道,哑声道歉,而后轻轻揉了揉他那发红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