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你得抓紧走出来,要不然,早晚要出事。”李缜道。
“怎么走啊?!”裴冕捂着大脑袋,“我一闭眼,就是荣娘。”
“给她报仇。”李缜先说了四个字,而后又说了十个字,“让有罪的人,也尝尝这苦。”
“不要命了?”裴冕大惊,因为他知道自己该仇恨的人是谁。
“杜良娣的姐姐,嫁给了左骁卫兵曹柳勣,此人轻傲狂放,常讥讽赞善大夫杜有邻,这杜有邻呢,认为自己是长辈,便时常以父亲的口吻,教训柳勣。这一来二去,两人就积怨颇深了。”
裴冕吓呆:“李郎,你是接触过杜家人吗?为何会如此了解他们的家事?”他会失态,是因为自李缜刚到长安没多久,他就一直监视、接触着李缜,却从不知道,李缜竟然有办法,知晓东宫丈人的家事!登时对李缜的敬服,又加深了许多。
李缜看着失态的裴冕,意味深长地一笑,没有说话。
“卢铉一直盼着立功,好升任御史中丞,我与他,还经常喝酒,就找他。”裴冕击掌,下定了决心。
“明天一早,你便回长安找卢铉。”李缜道,“我们在渭南多待两天,等你。”
“什么?”裴冕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和裴宽说话,“李郎,裴公那边?”
“我自有办法。”李缜说完,拍了拍裴冕的肩膀,“睡了。”
次日一早,裴宽便为裴冕的不辞而别而沉了脸,因为裴冕虽然是白身,但却是他认可的书记官,没了裴冕,他到了河东后,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展工作。
“李缜,你把裴冕藏哪了?”裴宽知道这绝对是李缜干的好事,便让李缜和自己一张桌子,反而将裴克己给撵到其它桌去了。
“回裴公的话,裴冕回长安,打听消息去了。”李缜实话实说。
“打听什么?”裴宽一愣,语气依然不善。
“看看,有没有歹人,会借着昨天长乐驿的事,来对裴公动手。若真有,裴公在渭南为自己伸冤,也总好过在太原为自己伸冤不是?”
裴宽明白李缜的意思,那就是留在渭南,一旦有变,他还可以立刻赶回长安,求爷爷告奶奶,而若是在太原,他收到事情有变的消息的时候,说不定赐自尽的白绫都已经来到官署门口了。
“老夫堂堂正正,何人可以冤枉我?”裴宽一锤桌案,而后就看到了满堂的佞臣,不由得长叹一声,“渭南境内,有多少个官驿?”
“回裴公,每十五里,便有一处。”
“嗯,老夫的腿脚,不太利索了,往后,走一天,歇一天吧。”
李缜心知,裴宽这是欲效盖嘉运故事——收到任命的诏书后,还在长安附近磨磨蹭蹭了。
“是。”李缜立刻去找高尚,让他带着周八郎去为裴宽安排下一间驿站,并准备好炒菜。
“李郎,你可知道,圣人为何会在此时同意《榷盐铁》吗?”裴宽忽然问。
“因为均田制规定,男丁成年后,可以获得一百亩土地,二十亩为永业田,八十亩则在死后,要由官府收回。但授田容易,收田难。所以到了景龙年间,这均田制,便有维持不住的苗头了。”李缜说着,拿自己举起了例子,“缜就从未被授予过土地。可名下是实打实有一百亩,要交租庸的土地。当然,缜因为是军籍,所以,那几年都没交过租庸。”
“竟是荒谬如此?”裴宽瞪大了眼。
“所以,再不改变税制,就有前隋‘大索貌阅’之弊了。”
“没错,‘大索貌阅’的本质,就是让官员的升迁,与治下的耕地、粮食的产量绑定。这样一来,虚报之风,就禁不住了。”裴宽点点头,“裴公耀卿在的时候,曾通过沿途设仓,分段转运之法,让圣人免于承受东巡洛阳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