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大概是子时前后,贞顺皇后身边的牛贵儿,来找我。说三庶人兵变。让我立刻带领所有家奴,进宫保护圣人。”
杨洄说着说着,还一人分演多角:“把门的卫兵说: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牛贵儿说:我是惠妃身边的牛贵儿,这位是驸马杨洄,奉诏入宫,抓贼!”
“卫兵说:可有旨意?”
“牛贵儿说,这是武惠妃亲口说的。”
“卫兵说:可有旨意?”
“圣旨在!”杨洄忽然威严道,仿佛他手中真的握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意欲谋反,令驸马都尉杨洄,率家仆进宫护驾!”
“我一看,原来是牛仙童,拿着诏书走了过来。不过,他念完后,还握着诏书,没有给看门的校尉。当然,看门的校尉也不敢要求看,便让开城门,放了我们进去。”
“但等我们赶到兴庆宫的时候,却发现陈玄礼和袁思艺,已经带人把三庶人和薛锈给拿下了。”
“唔唔!”裴冕想说话。李缜便伸手,扯下堵着他嘴的破布。
“驸马,你这话,相当于那天晚上,你只看见,牛仙童拿着一份圣旨在读。但这圣旨上写的究竟是什么,或者说,有没有用玺,你根本不知道。对吗?”裴冕问。
“是,但牛仙童拿着的,确实是圣旨。”杨洄强调道。
“驸马想必早就怀疑过,这圣旨的内容吧?”李缜问。
“没有!”杨洄肯定道。
“你刚才说,我们要是将你的话漏出去半个字,会死。但如果圣旨没问题,你刚才说的话,何罪之有?”裴冕瞪眼道,“驸马,还有这牛贵儿,现在何处?”
“死……死了。当年赐死三庶人的时候,就是牛贵儿去的。后来,贞顺皇后病重,为了活命,便让这牛贵儿,与三庶人陪葬去了。”
“那驸马可曾问过右相,贞顺皇后,为何会薨逝?”李缜忽然问。
“这……未曾。”杨洄摇摇头,“自贞顺皇后薨后,右相便总是避开我。”
“这就说明,右相肯定知晓什么。”裴冕肯定道,“而且,东宫素来知晓当年三庶人有多冤,驸马若是不想给三庶人陪葬,就应当去问清楚,当年贞顺皇后为何会英年而薨。而不是整天对付裴冕和李郎。”
“裴冕,你!”杨洄见裴冕竟敢数落自己,不由得大怒,“你不过是……”
“驸马难道以为,我们的日子还很充裕吗?”李缜喝断杨洄,“我被东宫用计,赶到河东去了。这长安,就只剩下一个立场不明的右相,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的东宫!”
“驸马,三庶人案后,右相确实独断三省了,忠王也确实入主东宫了,反观驸马你,得到什么了吗?”裴冕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倒是逼死三庶人的骂名,全落在了驸马和贞顺皇后的头上。”
李缜接过裴冕的话茬:“驸马,想办法,找右相问清楚,贞顺皇后为何会薨逝。然后,再与庆王殿下合作,这是唯一能替贞顺皇后洗清冤屈,并保全驸马一家子的路。不然,等东宫继位,第一件事,就是借驸马的头,来树立威信,稳定人心。”
“还有驸马,我们去河东后,肯定会有人来邀请驸马,一起对付我们。”裴冕继续扰乱杨洄的脑子,“这种人的名字,驸马立刻告诉我们就对了。因为,我和李郎若是死了,庆王和驸马,将会成为待宰的羔羊。”
杨洄被两人逼到了墙角,他知道自己被两人利用了,但偏偏,想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因为李缜和裴冕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给他分析厉害,出谋划策,而且他还找不出两人话中的破绽。这种没有破绽的话,人们一般叫做“上策”。可都给自己出“上策”了,还能叫利用吗?
“你们都去了河东,我有事,该找谁?”杨洄挺直腰,问道。
“崇仁坊的有间茶肆,给一个姓岑名参的书生。”李缜道。
“成。”
别过杨洄后,李缜和裴冕并肩在东市上走着。
“如此看来,当年的事,确实不简单啊。”裴冕背着手,扭着脖颈道。
“我倒是关心,你把你女儿怎么了?”李缜坏笑着问。
“你!”裴冕举手欲打,而后忽然想起,自己打不过李缜,才悻悻道,“杨洄说什么你信什么啊?”
“对。”李缜大言不惭道,“哎,这别人说啥,他信啥的人,都能当驸马。再看看我们,自诩聪慧,却只能终日被这说啥信啥的人捏来捏去。难道不是说明,这世道,说啥信啥的,才是真正的智者吗?”
“我说,你现在去投渭水,就能当神仙了。你赶紧去吧。”裴冕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