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就是因为交不起那该死的预征税,被家里一狠心,卖入了窑子!
那一刻,周捕头只觉得天旋地转,手中的拘票,瞬间变得无比沉重。
他再也无法假装,再也无法忍受。
他颤抖着手,当着所有村民的面,“嘶啦”一声,将手里的拘票撕了个粉碎!
那纸屑,像雪花般,在风中飘散开来。
“我——”他猛地转身,在村民们震惊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县衙。
身后,是妹妹那一声带着哭腔的“哥——”
“着火了!县衙着火了!”
没过多久,县衙里便冒起了熊熊火光,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周捕头,这个曾经的执法者,此刻却像一个孤胆英雄,将所有预征名册,付之一炬!
那些沾满血泪的罪证,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却也像是在这片土地上,点燃了一线希望的火种。
当夜,大火熄灭后,县衙里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残垣断壁。
周捕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有一张写着“周某不才,愿以一死,还天下公道”的辞官书,静静地躺在焦土上。
他背着年迈的母亲,在清冷的月光下,一步一步地,徒步北上京城。
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萧索,却也带着一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绝。
他要去京城,他要去为那些被预征的冤魂,为他可怜的妹妹,求一个,哪怕是拼上性命,也要一个的……公道。
这一夜,京城内外,风雨欲来。
而远在京城的陈皓,还在静静等待着下一道消息,那双眼眸,深邃得如同夜空。
陈皓接过赵铁嘴递来的密信时,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昨夜的紧张仿佛还凝在空气里。
信纸很薄,字迹却沉重,述说着周捕头那一场玉石俱焚的“告别”。
当他看到“预征名册已尽数付之一炬”那一行字时,赵铁嘴原以为他会气得跳脚,毕竟辛辛苦苦找来的证据,说没就没了,那感觉简直比生吞一只苍蝇还难受。
可谁曾想,陈皓的嘴角竟然缓缓勾起一抹笑意,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畅快,甚至还有点……怎么说呢,像是那种,终于把烂疮挤干净了的轻松。
“好!好得很呐!”他拍了拍信纸,眼中闪烁着精光,看向一脸懵逼的赵铁嘴,慢悠悠地吐出了一句,带着几分玩味儿,又带着一股子看透世事的洒脱:“老赵啊,你得明白,没有账本的地方,才最容易长出新账。”
这话一出,赵铁嘴脑子转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心里暗赞一声,高明!
既然那些纸质的证据没了,那就让活生生的人来当证据呗!
陈皓这主意,简直是釜底抽薪,又别出心裁。
他不是要去查那些已被烧毁的旧账,而是要发动一场史无前例的“记忆审判”!
“去,让人在都察院门前,搭个高台子,就叫它‘忆苦台’!”陈皓的声音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力道,像是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京城那冰冷的青石板里,“给我把所有被预征、被逼死的村民,他们的亲属,都请到京城来!每日一人上台,不用什么华丽辞藻,就一句一句,把他们亲身经历的苦难,给我讲出来,让整个京城的人,都听个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