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继续前行,苏源明坐在甲板上,给孩子们讲《论语》中的故事,亲卫们则将自己的干粮分给百姓。李倓望着长安方向的浓烟,心中五味杂陈——这座曾繁华无比的都城,如今竟成了人间炼狱。陈忠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殿下,刚才若不是您下令威慑,那些百姓怕是活不成了。”
“可我们终究没能赶走叛军。”李倓握紧了拳头,“等打通粮道,我一定要回来,收复长安,收复洛阳!”
正月初八清晨,船队抵达洛阳外围的孟津渡口。远远望去,叛军的营垒连绵数里,黑色的“燕”字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裴景瑄举着望远镜观察敌营,眉头紧锁:“殿下,你看他们的巡逻兵,比往常多了一倍,而且个个神色紧张,像是在防备什么。”
李倓接过望远镜,只见营垒门口的叛军手持长刀,对进出者盘查得格外森严,甚至有士兵在偷偷擦拭兵器,甲胄上沾着未干的血迹。“安庆绪怕是要动手了。”他想起李泌曾提及安禄山晚年暴戾,偏爱幼子安庆恩,安庆绪早已心怀不满,“传令下去,船队靠北岸行驶,避开叛军的哨船。”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十几名叛军骑兵沿着河岸疾驰而来,手中挥舞着令旗。陈忠立刻下令:“弩箭上弦!战船列阵!”李倓却按住他的手:“别慌,他们没发现我们。”
骑兵们并未靠近,只是在岸边巡视了一圈,便匆匆离去。裴景瑄松了口气:“殿下,您怎么知道他们没发现我们?”
“你看他们的旗帜,是安庆绪的亲兵旗号。”李倓指着骑兵手中的令旗,上面绣着个小小的“绪”字,“他们现在自顾不暇,哪有心思管河上的船队。说不定,此刻安禄山已经死了。”
苏源明闻言一惊:“殿下是说,安庆绪要弑父夺权?”
“十有八九。”李倓放下望远镜,“安禄山失明后性情暴戾,动辄打骂亲信,安庆绪早有反心。只是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他望向洛阳城的方向,曾经作为大唐东都的洛阳,如今却沦为叛军内讧的巢穴。在我们从江淮归来之后,便是收复两京的时刻。
船队小心翼翼地绕过孟津渡口,继续向东行驶。岸边的景色渐渐变了,黄土坡被成片的芦苇取代,空气中弥漫着水汽的味道。阿水兴奋地跑到船头,指着远处的水面:“殿下!前面就是汴水入口了!过了汴水,再走三日就能到丹阳驿!”
李倓走到船头,望着东流的河水,怀中的锦囊仿佛变得更沉了。苏源明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李白已动心入永王幕府,若不能及时赶到丹阳驿,不仅会失去这位奇才,更可能让永王势力壮大,给江淮局势添乱。他回头望向亲卫们,他们正坐在甲板上擦拭弩箭,眼神坚定;裴景瑄在指挥战船调整阵型,神情肃穆;苏源明则在给百姓们讲解江淮的风土人情,眼中充满希望。
“陈忠。”李倓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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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在!”
“传令下去,今夜不歇船,全速前进!”李倓的声音在风中回荡,“务必在三日内赶到丹阳驿!”
陈忠高声应诺,转身去传达命令。船桨划动的速度更快了,溅起的水花落在甲板上,冰冷却有力。李倓望着东南方,那里是江淮的方向,是李白所在的丹阳驿,更是大唐复兴的希望之地。黄河的水流裹挟着碎冰与浪花,载着这支肩负重任的船队,向着风雨飘摇的江淮驶去,也向着即将到来的命运交汇点驶去。
夜色渐浓,船帆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李倓取出江若湄绘制的地图,借着舱内的烛火,指尖再次停在“丹阳驿”的位置。苏源明说李白已写了赠永王幕僚的诗,那句“英王受庙略”,想必是李白对永王抱有厚望。可他不知道,永王起兵反抗肃宗,名不正言不顺,最终只会落得兵败身亡的下场。李泌的锦囊里写着“遇李白,可提‘东山再起’”,这四个字,能唤醒李白心中的报国之志吗?
他又想起洛阳外围叛军的戒备,安庆绪弑父之后,叛军内部必然陷入混乱,这对唐军而言是机会,却也可能让江淮的叛军更加疯狂。贺兰进明在广陵盐场的税卡、令狐潮在洪泽湖的封锁、永王李璘的野心,还有即将相遇的李白,无数的线索在他脑中交织。
“殿下,该歇息了。”陈忠端来一碗热汤,“明日还要过汴水,那里有叛军的哨卡,得养足精神。”
李倓接过汤碗,暖意顺着指尖漫向全身。他望向窗外,月光洒在河面,波光粼粼。远处传来水鸟的鸣叫,与亲卫们的鼾声、船桨的划水声交织,构成了一幅乱世中前行的画卷。
“陈忠,你说李白会跟我们走吗?”李倓忽然问道。
陈忠愣了一下,随即坚定地回答:“殿下以诚待人,又有收复两京的大志,李先生心怀天下,必定会明白您的苦心。”
李倓嘴角微扬,轻抿了一口热汤。或许真如陈忠所言,只要心怀赤诚,自能打动人心。他将碗放在桌上,重新握紧了腰间的横刀。前路或许布满荆棘,但只要这支队伍团结一心,只要能请到李白相助,只要能打通江淮粮道,大唐就还有希望。
船继续向东行驶,黄河的水流渐渐平缓,汴水的入口已近在眼前。远处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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