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逻斯盯着被押走的张万顷,又看向盐仓内整齐堆放的盐引,神色渐渐缓和。粟特译员凑到他耳边低语:“可汗最恨贪腐,当年牙帐小吏私藏茶叶,直接被流放漠北。建宁王此举,倒是合了可汗的心意。”
离开盐池时,多逻斯主动开口:“建宁王处置果断,倒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昨日提的五千匹绢帛定金,可减至三千匹;岁赠两万匹,若盐池能专供回纥互市,也可减至一万五千匹。”
李倓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使者放心,待平叛之后,乌池盐池可设立‘回纥专供互市点’,以青盐换茶叶、绢帛换战马,实现互利共赢。”
回到灵武已是午后,江若湄正在整理盐政文书。见李倓进来,她立刻递上一份草拟的律法:“殿下,张万顷之事暴露出盐池管理的漏洞,我参照第五琦的榷盐法,草拟了《盐池税监法》,您看看是否可行。”
李倓接过文书,只见上面写着三条核心条款:其一,盐税实行“双账核对制”,盐铁使与巡院各持一册,每月互审;其二,盐仓设“监官”,由盐铁司直接委派,不受地方官管辖;其三,贪腐盐税满十匹绢者,杖责八十,抄没家产,上司连坐。
“思虑周全。”李倓提笔在“巡院互审”旁批注道:“加派粟特商队代表参与监看,”“让胡商也参与监督,如此既能防范贪腐,又能增强他们对大唐盐政的信任。”
次日一早,李倓带着《盐池税监法》入宫面圣。肃宗正在批阅军报,见他进来便放下朱笔:“张万顷之事朕已知晓,你处置得很好,回纥使者今早还向李泌夸你‘律法严明’。”
李倓呈上律法:“父皇,此乃江若湄草拟的《盐池税监法》,可堵住盐政漏洞。若能推行西北诸盐池,每年至少能多征三千匹绢的盐税。”
肃宗仔细翻阅,频频点头:“‘双账核对’‘巡院监官’都是好法子。第五琦当年推行榷盐制,就是因管理松散,才让贪腐屡禁不止。这律法准了,让李泌协同督办,在西北诸盐池推行。”
退朝后,李泌在宫门口等着李倓。见他出来,便笑着道:“殿下这招‘借盐池立威’实在高明。多逻斯已派人回牙帐禀报,说大唐‘虽有蛀虫,却有除虫之剑’,可汗想必会很快答应出兵。”
“这还要多谢先生在父皇面前美言。”李倓拱手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李泌目光深邃,“只是张万顷是贺兰进明余党,他背后还有人。殿下处置他虽快,却也需提防余党报复。”
李倓点头。他早已料到,贺兰进明的旧部在朔方根基深厚,此次动了张万顷,定会引来反弹。但盐税关乎军饷,关乎回纥盟约,哪怕有风险,也必须整顿。
三日后,肃宗下旨:朔方盐铁使张万顷贪腐盐税,杖责八十,流放岭南;其下属三人抄没家产,充军边疆。同时,《盐池税监法》正式推行西北诸盐池,江若湄被任命为“盐池税监使”,全权负责律法实施。
消息传到回纥客馆,多逻斯正在与下属商议出兵细节。听闻此事,他对粟特译员道:“建宁王既有魄力整肃吏治,又有能力保障绢帛供应,可汗可以放心出兵了。”他提笔写下回信,除了详述盐池所见,还特意加了一句:“大唐盐政清明,岁赠绢帛可期,建议出兵助战。”
当晚,江若湄带着新刻的盐税账册来到李倓的营帐。账册封面印着“盐池税监司”的新印,里面的记录清晰工整,每一笔盐税的入库、兑换都标注得明明白白。
“殿下,这是推行律法后的第一本账册。”江若湄语气中带着欣慰,“乌池盐池今日已上缴盐税绢百匹,比上月多了三成。亭户们听说贪腐的官员被处置,都愿意多凿盐了。”
李倓翻开账册,见最后一页写着“待缴:回纥互市预留绢五百匹”,不禁笑道:“再过几日,回纥使者看到这本明明白白的账册,定会更加放心。”
帐外风雪渐停,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账册上,绢帛的记录与盐晶的微光交织在一起。李倓知道,盐池账本上的玄机,不仅是贪腐的证据,更是大唐复兴的希望——只有吏治清明,财政充足,才能赢得回纥的信任,才能支撑起平叛的大军,才能让流离失所的百姓重归家园。
次日清晨,李倓接到夏州急报:康拂毗延的商队已将首批联运粮草运抵,马氏带领的织锦工匠也已抵达灵武,正在筹备织锦工坊。他立于城楼之上,凝望东方渐启的天幕,心中涌动着无尽的力量。盐池的贪腐已除,回纥的盟约将成,粮运的通道已通,大唐复兴的根基,正在这一件件实事中渐渐筑牢。而那些潜藏于暗处的阴谋与算计,在严明的律法与笃实的行动面前,终将如风雪般悄然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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