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跑?”阿依古丽快步上前,用套马索将崔乾佑捆得结结实实,“草原上的狼都逃不过我的套马索,你一个汉人士族,还想比狼跑得快?”她说话时,周虎已追上来,将崔乾佑的嘴用布团堵住,免得他再喊人。
押着崔乾佑回营时,正好遇上程千里带着朔方军巡营。他见崔乾佑被捆着,又看到周虎手里提着的叛军甲胄,顿时皱起眉头:“赵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崔乾佑是冀州士族,就算有罪,也该交由朝廷律法处置,怎能用回纥的套马索捆他?”
阿依古丽闻言,当即松开手,套马索“哗啦”一声落在地上:“程将军这话不对!他私通叛军,藏甲胄,还抓农户填壕沟,若不是我用套马索抓住他,他早就跑回崔府,召集族丁反抗了!难不成,程将军觉得,朝廷律法还能管得住这种通敌叛国的人?”
“你!”程千里被噎得说不出话,手指着阿依古丽,“你一个回纥公主,懂什么大唐律法?崔乾佑就算有罪,也该由大理寺来审,轮不到你一个外族人动手!”他说着,就要去解崔乾佑的绑绳,“我先把他押起来,等郭令公回来,再做处置。”
“住手!”李倓上前一步,挡住程千里的手,“程将军,崔乾佑犯下的不是普通的罪,是通敌叛国!他烧我粮道,害我士兵无粮可吃;他抓我百姓,要填叛军的壕沟——这些事,哪一件不是踩着百姓的尸骨做的?”李倓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朝廷律法的根本,是护佑百姓,若连百姓都护不住,那律法还有什么用?依我看,护民就是最大的律法!”
程千里被说得脸色涨红,却仍不服气:“可他是士族!崔家在冀州有千余族丁,若处置不当,恐引发其他士族反抗,到时候河北更乱!”他说的是实情,河北士族盘根错节,崔家若被逼急,其他士族说不定真会联合起来投靠叛军。
就在这时,郭子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千里,倓儿说得对,护民才是根本。”老将军不知何时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份从崔府搜出的密信,“你们看,崔乾佑不仅私通史朝义,还与幽州的李怀仙有往来,想等叛军破了冀州,让崔家世袭冀州刺史。这种人,若还讲什么士族情面,就是对百姓的不公。”
程千里接过密信,看完后脸色彻底白了。他没想到崔乾佑竟有这么大的野心,之前还觉得处置崔家会引发动荡,现在看来,若不及时处置,才真会酿成大祸。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是末将糊涂,险些误了大事。”
郭子仪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转向被捆着的崔乾佑:“把他押进囚车,严加看管。周虎,你带一队人去崔府,将崔家参与通敌的族丁都抓起来,其余无辜的族人,不许为难,按肃宗密诏的意思,只惩首恶,不祸及无辜。”周虎应声而去,押着崔乾佑往囚车方向走,崔乾佑嘴里的布团掉了,一路上不停咒骂,却没人理会他。
崔乾佑被押走后,崔九娘带着孙小五匆匆赶来,手里抱着一摞账本——这是从崔家粮栈的账房里搜出来的,上面记录着粮栈的收支往来。“郭令公,赵将军,”崔九娘将账本放在案上,“我刚才翻看账本,发现有几笔支出很奇怪,都是‘付西北秦氏商号’,金额还不小,最近一笔就在上个月,付了五百两银子。”
李倓拿起账本,翻到记录“西北秦氏商号”的那一页。只见上面写着“十二月初三,付秦氏商号五百两,购‘铁料’”,后面还盖着一个小小的印记,是个“秦”字,旁边刻着一把弯刀的图案。他眉头微蹙——冀州不缺铁料,崔家为何要从西北买?而且“铁料”二字写得格外潦草,像是在掩饰什么。
阿依古丽凑过来看了看印记,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我知道这个秦氏商号!漠北的回纥商队跟我提过,说西北有个姓秦的家族,世代做铁器生意,还养着一支私兵,族里的女子都不喜欢读书,专爱舞刀弄枪,骑术比男人还厉害。有次商队在焉耆遇到吐蕃人抢劫,就是秦氏的一个女子带私兵救了他们,那女子用一把弯刀,一口气砍倒了三个吐蕃兵。”
孙小五听得眼睛发亮,忍不住问道:“阿依古丽公主,那这个秦氏家族,是帮咱们大唐,还是帮叛军啊?”他之前听王石头说过,有些士族会两边下注,既跟唐军往来,又跟叛军勾结,怕这个秦氏商号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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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依古丽摇了摇头:“商队没说,只说秦氏在西北很有势力,吐蕃人都不敢轻易惹他们。他们做铁器生意,既卖农具给百姓,也卖兵器给军队,只要给够钱,不管是唐军还是藩镇,都愿意卖。”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商队还说,秦氏的现任家主是个女子,叫秦玉微,年纪不大,却很有手段,把家族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连西域的胡商都要让她三分。”
李倓将账本合上,指尖在“秦氏商号”四个字上轻轻敲了敲。西北……秦玉微……这个名字和这个家族,突然让他想起之前安西都护府送来的急报——吐蕃在焉耆增兵,还派人拉拢西突厥部落,若秦氏真在西北有势力,或许日后平定西域时,能借助他们的力量。只是现在河北战事未平,还没时间去理会西北的事,只能先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九娘,把这本账本收好,”李倓将账本递给崔九娘,“‘西北秦氏商号’的事,暂时别声张,等破了邺城,再派人去西北查探。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冀州的百姓,还有准备攻打邺城的粮草。”崔九娘点头,将账本小心地放进怀里,孙小五在一旁帮着整理其他账本,手指划过“铁料”二字时,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他总觉得,这个秦氏商号,以后还会再出现。
郭子仪看着帐内众人,目光扫过沙盘上的邺城模型,语气坚定:“崔乾佑已擒,冀州的内患算是除了。明日一早,我让程千里带朔方军去漳水西岸布防,倓儿你带流民军和回纥骑去邺城外围侦查,九娘继续负责粮务,确保粮草供应。咱们争取在腊月二十前,完成对邺城的包围,等史朝义的援军一到,就一举将他们歼灭!”
众人齐声应和,帐内的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起来。帐外的风雪还在继续,却仿佛没那么冷了。李倓走到帐门口,望着冀州城内的灯火,心里清楚,擒住崔乾佑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邺城之战,才是真正的硬仗。而那个远在西北的秦氏家族,还有那个叫秦玉微的女子,或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影响大唐战局的关键力量。
当晚,冀州城内的百姓听说崔乾佑被擒,都纷纷走出家门,提着灯笼来到唐军大营外。张婶子带着孩子,手里捧着刚做好的胡饼;王大爷牵着一头羊,说要送给唐军补身子;刘二的母亲更是跪在营门口,对着帐内连连磕头,感谢唐军救了她的儿子。李倓走出营帐,看着眼前的百姓,心里更加坚定——不管遇到多少困难,都要平定河北,让这些百姓能过上安稳日子。
而在囚车内,崔乾佑看着营外的灯火,眼里满是不甘和怨恨。他不知道,自己的失败,不仅让崔家陷入绝境,也让河北士族与叛军的勾结彻底暴露。更不知道,他账本上那个不起眼的“西北秦氏商号”,将在不久的将来,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卷入这场席卷大唐的战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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