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浔正提笔写着药方,闻言头也不抬,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段逐风?哪个段逐风?老夫这里是伤员收容所吗?一个两个都往我这儿塞?没看见!什么消息都没听见!”
他写得龙飞凤舞,语气带着被打扰的不耐。
沈朝青蹙了蹙眉,心中疑虑更深。
若是段逐风当真被旧部救走,即便隐藏行踪,也该有些许风声漏出,怎会像如今这般,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这太不寻常了。
与此同时,远离绍郡皇城的一处隐秘山庄内。
装修朴素的床榻上躺着一个男人,棉被高高的盖在了脖子处,只露出一张脸。他眉宇间满是疲惫,小麦色的脸上有几道细小的疤痕。
他眼皮微微颤抖,接着,勉强睁开了双眼。
守在一旁的赵雪衣立刻发现了他的动静。
他抿了抿唇,脸上有几分不自在,但还是站了起来,朝段逐风走去,张了张口,正欲开口询问段逐风感觉如何。
却见段逐风眼神清澈得如同稚子,带着全然的陌生与一丝好奇。
赵雪衣心头一跳,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紧接着,段逐风下一句话更是让他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
“你是……谁?”
赵雪衣难以置信地看着段逐风。
段逐风那眼神里的迷茫不似作伪,他是真的不认识他。
“你……”赵雪衣声音干涩,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哥哥?”段逐风见他神色有异,又唤了一声,紧接着猛地咳嗽了两声。
赵雪衣猛地回神,冲出房间,将候在外间的医师一把拽了进来,“他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不识得我了?”
那老医师上前,再次为段逐风仔细诊脉,又观察了他的瞳孔和反应。
段逐风虽然什么都不记得,却乖乖配合了,眼神一直锁在赵雪衣身上,像是对他极为信任。
赵雪衣心神乱了,并未注意这些,紧紧的盯着医师的脸色,生怕他下一秒说出什么噩耗。
老医师叹了口气,对赵雪衣摇了摇头:“赵大人,这位公子身上的外伤,在您的精心照料下,已愈合得七七八八。但……心里的伤,却还在啊。”
段逐风已经昏迷好久了,自从赵雪衣把段逐风救回来,这人便一直没醒过,他甚至一度怀疑,他醒不过来了,没想到,还有奇迹发生。
可惜,心智有损。
“心伤?”赵雪衣问道。
老医师点了点头,“依老夫看,他这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潜意识里将自己封闭起来了,不愿再面对现实。心病还需心药医,若他自己不愿醒来,恐怕……恐怕这辈子,就这样了。”
赵雪衣脸色瞬间苍白。
他立刻想起了秋猎那日,悬崖边的惨烈景象。段逐风是如何眼睁睁看着沈朝青心脉受损,七窍流血,然后决绝地坠入深渊……
于段逐风而言,忠君爱国是刻入骨髓的信条,他没能挡住辽国铁骑,即便晋国依旧,也让他深感挫败,最终,甚至连他誓死效忠的君主也在他眼前殒命,他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