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小手按在地面,青灰色的“炁”顺着指尖渗入泥土,像条小蛇般游向巨石下方。很快,他“看”到了那东西的真面目——是只半尺长的黑色蜈蚣,背甲上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尾钩滴着墨绿色的毒液,正是以灵蝶幼虫为食的“墨毒蜈”。
这只墨毒蜈显然变异了,它的体内盘踞着一股阴寒的气息,与永冻深渊残留的幽影之力有几分相似,正是这股气息冻结了周围的“炁”流,让灵蝶不敢靠近。
炁虎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觉得这股气息很讨厌——它像块脏东西,弄脏了干净的“炁”。他没有去惊动墨毒蜈,只是将掌心的“炁”缓缓释放,顺着地面流淌,像层柔软的毯子,悄无声息地覆盖住整面崖壁。
青灰色的“炁”遇到墨毒蜈的阴寒气息,没有爆发冲突,只是像温水融化冰块般,慢慢渗透、包裹。墨毒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扭动身体,尾钩频频刺向地面,却连一丝毒液都无法释放——它的力量被“炁”温柔地锁住了。
与此同时,炁虎伸出另一只手,青灰色的“炁”化作无数细丝,轻轻缠绕住每一只流萤蝶的翅膀。他用“炁”告诉它们:别怕,跟着我走。
最先响应的是他掌心的那只灵蝶。它的翅膀荧光暴涨,带着青灰色“炁”率先飞过巨石,其他灵蝶犹豫片刻,也跟着展翅,组成一道流动的光河,顺着“炁”丝指引的方向,穿过墨毒蜈所在的区域,飞向炁之谷。
当最后一只灵蝶消失在灵花丛中,炁虎才收回包裹墨毒蜈的“炁”。那股阴寒气息已经被“炁”净化大半,墨毒蜈变得萎靡不振,拖着半截身子钻进石缝,再不敢出来。
做完这一切,炁虎才发现自己累出了满头大汗,心口的光点也黯淡了些。他刚想坐下来休息,就看到所有流萤蝶突然聚集在他头顶,翅膀的荧光同时亮起,青灰色的“炁”与荧光交织成一片旋转的光轮。
光轮越转越快,竟在空中画出一道玄妙的轨迹——那轨迹像条蜿蜒的龙,又像朵绽放的花,每个转折都恰到好处,仿佛蕴含着天地运行的某种规律。炁虎看得入了迷,脑海中那些前世的记忆碎片突然躁动起来:永冻深渊的星图,点星指的要诀,观微步的步法……所有与“轨迹”相关的画面都被这道光轮串联起来,变得清晰无比。
“这是……”陈明静走到他身边,看着空中的光轮,眼中闪过震惊。
她认出这轨迹蕴含的是种古老的阵法雏形,却比任何典籍记载的都要灵动,因为它不是人为布置的,而是灵蝶在“炁”的引导下,顺应本能画出的——这意味着“炁”不仅能沟通生灵,还能引导它们展现天地的至理。
老松下的哑父也看得目瞪口呆,斗笠滑落在地,露出张饱经风霜的脸。他望着空中的光轮,又看看炁虎专注的侧脸,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滚下两行泪,抬手对着炁虎深深鞠躬,动作虔诚得像在朝拜。
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青衫少年在大比擂台上,用最简陋的“点星指”对抗灵气修士时,也曾展现过类似的轨迹——那是“炁”最本真的力量,不依赖蛮力,只靠对万物规律的洞察。
光轮在空中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才随着灵蝶的散去渐渐消散。炁虎却还沉浸在那种玄妙的感悟中,小手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着,青灰色的“炁”随着他的动作流淌,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轨迹,与光轮的轨迹隐隐相合。
“小虎。”陈明静轻轻抱起他,指尖的冰灵力带着“炁”的暖意,抚平他额角的薄汗,“累了吧?”
炁虎靠在她怀里,点点头,又摇摇头,小手指着空中残留的“炁”痕,含糊地说:“好看……像星星在跳舞。”
“嗯,像星星在跳舞。”陈明静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目光掠过谷口的哑父,看到他正用骨片在地上刻画刚才的光轮轨迹,动作专注而虔诚。
夕阳西下时,炁之谷的灵花丛中多了道奇景:上百只流萤蝶的翅膀荧光与青灰色的“炁”交织,每天傍晚都会在空中画出不同的轨迹,有时像飞鸟,有时像游鱼,有时像奔腾的河流。
炁虎每天都会搬个小板凳坐在花丛中,看着这些轨迹发呆,小手跟着比划,青灰色的“炁”在他指尖越来越灵动。哑父则会把他比划的轨迹都刻在石上,日积月累,谷口的巨石上渐渐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刻痕,每道都流淌着淡淡的“炁”光,像本用石头写成的天书。
陈明静知道,这只是开始。
当一个孩子能用“炁”与万物对话,当生灵愿意为他展现天地的至理,当沉默的守护者用刻痕记录下这一切——属于“炁”的时代,已经在这些细微的神异中,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