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小雨,灰色绸布一样的阴天,徐目站起来进屋去,魏顺就跟着他去,张启渊不知道能干嘛,于是去厨房转了一圈儿,结果看见郭金正从锅里往出盛汤。
“你去哪儿?”张启渊看见郭金肩膀上绑着个包袱。
“渊儿爷,”郭金脸色惨白,道,“主子他打发我走呢,我寻思给他做顿饭,他今儿什么都没吃,我这一走,家里也没个人伺候他了。”
张启渊清了清嗓子,去取水壶,点小炉子,说:“少在这儿装忠心!你明明早就知道吴板儿和彩珠的事,为什么不告诉你主子?”
郭金手一抖。
他放下汤勺,脸色更白了,说:“我一早也不知道,没法儿告诉。”
张启渊:“你明明就知道,我刚来那晚,听见了吴板儿在和你聊女人,你其实早就知道他和彩珠私通了,是吧?”
郭金:“我没说过,渊儿爷,你那肯定是听错了。”
“算了算了,快滚吧,狗东西!”
张启渊举着个火箸赶人,几乎要戳到对方鼻孔里,还要求检查人身上的包袱,看看有没有乱拿家里东西。
郭金快要被这个咄咄逼人的少爷吓吐了。
包袱打开,张启渊看了看,问:“银子和首饰哪儿来的?”
郭金:“主子给的。”
张启渊:“再说,你敢跟我撒谎试试呢。”
郭金:“夫人给的。”
张启渊冷笑:“彩珠为什么给你这些钱?她难不成也看上你了?”
“没有没有没有,”郭金怕死,连忙摇头,又看情势不行,干脆苦着脸给张启渊跪下,结巴着回答,“我,我看见,看见吴板儿和彩珠相好,彩珠为了……为了堵我嘴。”
张启渊气得不行:“行啊郭金,你主子对你那么好,你居然——从前谁给你饭吃、谁给你衣穿的,你是忘了?”
郭金伏地痛哭:“是我错了,鬼迷心窍了,对不起我主子,主子他是好人,我不知好歹了。”
“知道错,那还愣着干什么?掌嘴啊。”
张启渊还是世家子弟做派,教训人都不带脏自己手的,他不怕没钱,但绝不愿意教小人占了便宜,所以趁着郭金自己打嘴巴的功夫,把他包袱里的贵重品都没收了。
对他说:“别装哭了,快他娘的滚蛋!”
徐目杀了人,晚上吃不下饭,家里又存着死尸,天黑以后,魏顺来房里找张启渊,让收拾收拾,晚上仨人一起回家。
又说:“还有,你跟我出去,把那吴板儿弄到地窖里去,这天气,放外边儿该臭了。”
张启渊惊讶,问:“我吗?”
魏顺:“对啊,这儿还有别人?”
张启渊:“可我从来没收过尸。”
魏顺:“那没事儿,明天你就收过了。”
张启渊:“可是……我见了他死前最后一面,他不会晚上来找我吧?”
张启渊有各种奇特的本事,比方见人熟、比方房中术、比方写艳词……但怎么来说他都是个没入过江湖的,甚至连近在咫尺的朝堂都未深涉;他很胆怵去料理个不大熟悉的死人,但为了不被魏顺看扁还是去了。
魏顺给那人穿了衣裳,开玩笑让张启渊背他下地窖。
“怎么背?我还以为咱俩抬呢……”张启渊的表情像是快疯了,他小声道,“他身上都硬了,怎么背?”
看他额前冒汗,魏顺小声问:“你真没事儿?”
“没。”
魏顺语气轻松:“你不想背?那我来背了,你给我搭把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