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安公主挥了挥手,很快,门外走进来一队僧尼,手持莲花净瓶等各色法器,而为首之人,赫然是一身水月观音扮相的兰芽儿,双手合十,清丽绝伦,有种不沾凡尘的高贵圣洁,低眉垂目间又带了对红尘人间的悲悯。
高贵妃只觉眼前一亮,她在后宫阅美无数,却从未见过这等天生一副观音面,嫦娥身的好相貌。
庆熙帝也跟着多看了几眼,低声问同安公主:“这小丫头天生一股佛性,你是从哪儿寻来的?”
“父皇不记得了吗,她便是从前被安王生母李太妃收养的那名侍女,在民间早有观音转世的传闻,百姓对她极为信服,所到之处人群蜂拥,祈求赐福者数不胜数。”
同安公主微微一笑:“女儿想着,这次为母后举办法事,便将她请来诵经祈福,定能事半功倍。”
庆熙帝神色稍霁,“你有心了。”
宗亲队伍里,裕王妃趁人不注意,狠狠拧了一下裕王的后腰,压低声音没好气道:“收敛些吧,眼珠子都要粘到人家身上去了!”
这个糊涂色胚,发起春来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裕王吃痛地吸了一口气,不敢再直勾勾盯着兰芽儿,却依旧恋恋不舍地偷瞄了好几眼。
直到他感觉到斜刺里有一道凉飕飕的目光,几乎化作实质,刀子一样扎在他身上。
裕王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只看到陆西楼怀抱一柄绣春刀,面无表情地站在大殿角落里,似是在执行守卫任务。
……他跟陆西楼一向无冤无仇,好端端的,他瞪自己做什么?
裕王揉揉眼睛,只当自己看错了。
趁着裕王妃不注意,那双小眼睛又开始色眯眯地四下探寻,物色好看的小尼姑小宫女什么的。
兰芽儿走到半人高的大号木鱼前站定,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然后拿起木槌,一下一下地敲起来。
咚。咚。咚。
庄严厚重的木鱼声响彻大殿,伴随着她吟诵《地藏经》的空灵嗓音,如一波波浪潮席卷而来,荡涤心灵。
在场众人无不低眉敛目,面容严肃,做哀思之状。
这种肃穆的氛围也感染到了陈夫人,她这几日在宫里寝食难安,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幻听幻觉轮流不息,直到这一刻听着梵音念诵,心中才终于感觉到一丝安宁,甚至有久违的疲惫睡意涌上来,整个人仿佛被送上三十三重天上,飘飘忽忽如坠云端。
恍恍惚惚间,她盯着身旁不远处垂下的一条长长布幔,上面描绘的大块不规则墨团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缓缓流动起来。
陈夫人以为自己是太过疲倦而眼花了,下意识地眨了两下眼睛,目光移向大殿左侧的空白墙面。
“……啊!”
她突然尖叫出声,面露惊恐,狼狈地向后连退数步,双手毫无章法地胡乱挥动,“卫神音,你别过来!你走开啊!”
突兀的声响瞬间打破了殿内庄重肃穆的气氛,庆熙帝面露不悦地看过来,“谁在喧哗?”
裕王妃认出自己母亲的声音,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出列,跪地请罪:“父皇息怒!儿媳的母亲上了年纪,精神不济,老眼昏花,一定是太过思念皇后娘娘的缘故,才会一时看走了眼……”
“思念?哼,朕怎么没看出她有多思念皇后?”
庆熙帝冷哼一声,不满地皱起眉头。
裕王妃也顾不上礼数了,小跑着来到陈夫人身边,抓着她的手臂使劲摇晃两下,“母亲,清醒一点!这里哪有什么皇后娘娘?”
陈夫人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几分茫然,不可置信地看向四周。
怎么回事?
她颤抖着指向对面的空地,大声反驳:“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卫神音她就站在那里,是她没错!”
裕王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角落里只有一片白墙,几排烛台,哪有什么皇后娘娘?
“母亲,您一定是老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