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熙帝受了伤,下旨停朝十日,百官若有事启奏,直接将奏本递进宫中即可。
当然,说是停了朝会,庆熙帝也没闲着,每日还是会宣召阁臣和六部长官在暖阁议事,并从恒王开始给皇子们排了班,轮流在一旁听政,给庆熙帝打打下手。
这是庆熙帝第一次流露出放权给儿子们的意图,加之先农坛祭祀就在眼前,主祭人选还未确定,几个年长皇子都争着表现,好在君父面前加加分。
公主们并未被排到这个班次内,但同安公主还是带着乐康公主每日不落地进宫,盯着庆熙帝按时喝药,又要给一开会就是一整天的老大人们准备饭食茶水等,主打一个内勤关怀。
今天轮班的裕王冷眼瞧着,琢磨出几丝不对劲来。
同安最近在父皇面前是不是表现得有点太积极了?
先是从安王手里抢来了济善堂那一摊子,又被庆熙帝批准成立了一个什么悯恩寺,正儿八经地办起公务来了。
当然,他媳妇裕王妃也在里面掺和了一手,这就不提了。
可她后面借着淳郡王家兄弟相争的丑闻,向宗室挥刀又是什么意思?
一个妇道人家,手伸的也太长了吧?
裕王这样想着,清清嗓子貌似好心地劝了一句:“皇妹,我们在这儿商议朝政大事呢,你还不赶紧带着乐康避出去?”
同安公主正站在御案旁边,熟练地为奏折分类,闻言冷冷扫了他一眼,“怎么,我不能听?三哥别忘了太祖明训,我身为公主,亦有上朝参政之权。”
裕王被噎了一下,不情愿的嘟囔:“别的公主怎么不这样?就你一天天拿着鸡毛当令箭……”
同安公主立刻道:“好啊三哥,你敢说太祖留下来的规矩是鸡毛?”
庆熙帝放下药碗,瞪了裕王一眼。
裕王后背一寒,连忙跪下:“父皇恕罪,儿臣一时失言,绝无不敬祖宗之意啊。”
庆熙帝没搭理他,转头看向低眉顺眼的乐康公主:“你和驸马才成亲不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不必每日进宫来陪朕,这里又不缺伺候的人手。”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乐康公主莞尔一笑,“驸马在翰林院为父皇尽忠尽职,女儿也是夫唱妇随,愿在君父身边尽孝。”
庆熙帝欣慰点头:“嫁了人就是不一样,越来越懂事了。”
哎,他这门婚事指的可真不错。探花郎,更不错。
“你和驸马要加把劲儿,朕还等着早点抱外孙呢。”
絮絮叨叨聊了一会儿家常,庆熙帝像是才想起裕王还跪着,淡淡道:“起来吧,以后管好你那张嘴,太祖也是你能随意点评的?”
裕王臊眉耷眼地起身,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父皇就是偏心,可谁让同安是唯一一个养在先皇后身边的孩子,到底是不一样。
她从小就没个女儿家的样子,事事都要和他们这些兄弟争抢攀比。
先皇后还在世的时候,对同安更是宠得没边儿,恨不得把自己宫里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她。
那时他们兄弟几个还没有为了储君之位斗得你死我活,私下聚会的时候还玩笑说,但凡她萧濯缨是个儿子,光是中宫抚养这一条,名分就已经定下来了。
可他现在瞧着……同安公主到底想干什么?
裕王脑中涌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又被他飞快否决。
不不不,不可能的,就算她是皇后抚养长大,勉强算半个嫡出……
可她终究还是个女子啊。
朝堂上那些学了一辈子四书五经的老大人,谁会支持她?
裕王脑子里乱乱的,没注意到庆熙帝翻开了一本奏折,是催他尽快确定先农坛祭祀人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