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淮插了一嘴:“听说上清观的法事很难排啊,上次吕临家想在中元节给先祖做法事,结果观里道长说,中元节的法事名额在正月就约满了。”
“可不是吗。去年我就没约上,所以今年提前大半年就去上清观付了定钱排队,要他们一定把郡主忌辰那日的名额空出来。”
孟婉茵解释完,又怕裴景翊多想,连忙补充:“我知道你和侯爷平日里忙于公务,对这些家事难免有所疏漏,反正我都替你们安排好了,等到了日子直接过去就行。”
裴景翊心情有些微妙,又带了一点点的怅然。
原来生母离开他已经二十年了。
记忆中的面容似乎已经变得模糊,只剩逢年过节摆在祠堂里那块冰冷的牌位。
孟婉茵提前大半年替他生母排队做法事,却从未提起过只言片语,也不是为了向他和父亲邀功。
她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就像她日复一日地打理整个侯府一般,不过是日常而已。
裴景翊抬眸,又对孟婉茵谢了一遍:“让母亲费心了。”
态度郑重,让孟婉茵越发无措起来,连连摆手,“哎呀,这不算什么的……不不不,我不是说郡主的忌辰不算什么,这绝对是家里最近的头等大事,我还安排了人去城外施粥赠药,为郡主多积阴德……”
孟婉茵一紧张,就把原本没打算告诉裴景翊的那些安排一股脑都秃噜出来了,不由有些懊恼。
“嗯,我明白的。”
裴景翊起身将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奶猫送回孟婉茵身旁,冷玉般的面庞带了一丝暖意。
“我母亲若在天有灵,一定会为我感到幸运,能再拥有一个像您这样的母亲。”
孟婉茵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连忙掩饰地别过脸,飞快抹了一把眼睛,“哎,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回去陪燕宜吧。”
裴景翊请安告退后,孟婉茵又凶巴巴地轰裴景淮,“你还不走,想留我这儿打地铺啊?”
“也不是不行。”裴景淮哼哼,“我媳妇儿今天骂我不孝顺,说我平时没有多陪您……那我今晚就不走了,我给您守夜!”
孟婉茵想了下就明白过来,一定是两个儿媳妇看出她最近情绪低落,变着法子哄她高兴呢。
不然裴景翊也不会刚好来了棠华苑。
她一下子就高兴多了,心里暗暗埋怨裴显不行,怎么就没让她再多生个女儿?
“走走走,我才不用你陪呢。”孟婉茵扯着裴景淮胳膊把人推出门外,“没看你往屋里一杵,吓得小灰灰都不敢喵了。”
门板在裴景淮面前无情合拢,他耸耸肩膀,转身就往澹月轩的方向大步狂奔。
不管了,是母亲说不用他陪的,回去洗洗睡觉!
……
转眼又是一年冬天,外面整日吹着呼呼的北风,天空是阴沉沉的铅灰色,偶尔出太阳的日子,就跟冰箱里的灯似的,散发不出半点暖意。
侯府里已经早早烧起了地龙,但沈令月还是嫌冷,每天把自己裹成球,来找燕宜一起烤火,烤红薯,烤板栗,烤橘子……
“听说淳郡王府已经把改立萧楚阳为世子的折子递上去了。”
沈令月扒拉出一个烤好的红薯,外皮还烫着,她一边嘶嘶哈哈配着音,两只手来回倒腾,终于成功撕开,露出里面冒着热气淌着蜜的薯肉来,赶紧分给燕宜一半。
她自己咬了一大口继续道:“不过淳郡王也没别的选择了,就萧楚文干的那些恶心事儿,他们郡王府还能保住就算是烧高香了。”
由同安公主倡议主导,大刀阔斧地整顿宗室,无论在朝堂还是在民间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萧楚文和他堂兄弟们的“特殊癖好”也被公之于众,引来无数唾骂痛恨。
那些被揪住小辫子的宗室因此对同安公主十分不满,私下里骂她管得太宽,还有人暗搓搓地组织亲戚们联合起来弹劾她的。
结果这帮平日里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宗亲少爷们,一到写奏折的时候就麻了爪。
再说他们能弹劾同安公主什么?——陛下,管管你女儿吧,让她别来揭发我们为非作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