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更强烈的情绪是对房中昏睡之人的担忧。
他返回她的床边,看着她苍白却宁静的睡颜,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怜惜与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疲惫与心灰意冷。
他伸手,极轻地抚过她柔软的脸颊,低声许诺,仿佛是说给她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阿初,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平息。到时候……我将西荒安置妥当,就随你回大胤,好吗?”
“昏迷”的席初初闻言,眼皮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跳。
随她回去?
不,她费尽心机,不是为了得到一个放下一切、甘居人臣的拓跋烈。
她要的是能统领西荒,为大胤扫清周边威胁的新王,而不是她后宫里的一个普通男人。
不过就算他想放下一切逃离西荒的一切,也得看西荒会不会放了他。
——
西荒的朝堂彻底炸开了锅。
西荒王拓跋晟暴毙,群龙无首。
以巴图为首的军方将领率先发声:“国不可一日无主,将军战功赫赫,乃先王嫡血,当继承王位!”
大部分武将纷纷附和,但以几位老臣为首的文官集团却强烈反对,认为拓跋烈弑兄,性情暴烈,非仁君之选。
朝堂之上吵成一团,西荒眼看就要陷入内乱。
就在此时,大胤的使臣带着女帝的亲笔国书到了。
国书的内容石破天惊:大胤愿与西荒结为兄弟之盟,不仅免除西荒十年岁贡,更愿提供军事与经济援助,助西荒一统西境诸国,建立不世之功。
而结盟的唯一条件,赫然写着——“西荒新王,需得大胤认可。朕意属拓跋烈将军,此乃偿还昔日联姻之亏欠,亦为两国百年安宁计。”
这份国书,像一块巨石砸入沸水。
免除十年赋税,还有大胤助力开疆拓土,这可是西荒几代人都不敢想的天大利益啊!
反对的声音在这巨大的诱惑和强邻的明确表态面前,迅速消弭。
拓跋烈就在这样内外交织的推力下,被一步步推上了王座。
封王大典那日,旌旗蔽日,万民朝拜。
拓跋烈身着西荒王的繁复礼服,站在高高的祭台上,接受百官与万民的跪拜。
在人群之外,一处隐蔽的楼阁上,席初初一身素雅常服,远远地望着。
阳光为祭台上那个挺拔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威严,孤独,却也充满了力量。
他似乎心有所感,目光穿过重重人海,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四目相对,隔着遥远的距离,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不傻,当时或许火遮眼,恨蒙心,他没想到太多,可鹰嘴崖的“惨剧”,到赤沙城的兄弟相残,再到他手中的那封信,以及此刻身上这袭被迫接受的王袍……
这一环扣一环,当真没有她的手笔?
但,那又如何?
旧日的冤屈似乎有了新的线索,缠绕他半生的噩梦仿佛找到了醒来的契机。、
而西荒,在他的带领下,或许真能迎来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更重要的是,那个将他推上王位、算计了他一切的女人,此刻正站在那里,与他遥遥相望。
他不想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