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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之的外交部官署,像一座被遗忘的孤岛。
誉王闭关锁国的政令下来后,这里便彻底没了声息。
往来递送国书的驿使不见了,连带着那些惯会见风使舵、前来探听消息的小吏也绝了迹。
夜深了。风从窗户的缝隙里挤进来,吹得烛火晃动,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摇摆的影子。
陈庆之独自坐在灯下,面前摊着一卷舆图。
他的指尖,停在“天胡国”西边那片更广袤的、标注着无数陌生国度的土地上。
他曾想,等打通了与天胡的商路,共和国的船队便能从那里出发,去换回铁矿、香料,去看看那些金发碧眼的异邦人。
如今,这舆图成了一纸笑话。
他收回手,拿起桌上一柄擦得锃亮的匕首,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削着一支早已秃了的炭笔。
刀锋刮过木杆,发出“簌簌”的轻响,木屑卷曲着落下,像一层细雪。
他心里不静。
誉王。老狐狸。
关上国门,不是蠢,是毒。
这是在拔掉她安插在京城最显眼的一颗钉子。
他这个外交部长,如今成了最大的笑柄。
议会里那些旧臣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她怎么样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
南境大捷的消息传遍京城,百姓欢呼,誉王那帮人忙着争权夺利,可没人知道,她在那片刚刚平定的土地上,面对的是什么。
是人心,是废墟,是比三十万大军更难对付的烂摊子。
她会怎么做?她一定有办法。
可他,却被困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无力感,比在战场上被千军万马包围更让人窒息。
“咔。”
炭笔的木杆被削得太狠,从中断了。
陈庆之的动作一顿,看着那截断笔,沉默了片刻,将匕首与断笔一并扔在了桌上。
他起身,推开窗。
冷风灌了进来,带着京城冬夜特有的、混杂着煤灰与冰雪的凛冽气味。
远处,誉王府的方向,依旧灯火通明。
一群守着祖宗牌位不放的僵尸。
他心里骂了一句。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却被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他的亲卫统领,陈默,像一道影子般出现在门口。
“大人。”陈默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沙哑:“南边来的人,到了。”
陈庆之的心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