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罪立功?”沐瑶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像是在品尝什么荒谬的笑话。
她环视一圈,看着那些或低头,或眼神躲闪,或同样面带祈求的将领们。
“谁给他机会?那战死的两万一多弟兄,谁给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记冰冷的耳光,扇在每个人的脸上。
“你们都是领兵的将军,应该比我更清楚,军法是什么!”
“梁峰,好大喜功,冒失突进,致使大军惨败,折损两万将士,丢失军械重地。按共和国军法,该当何罪?”
无人应答。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梁峰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地,嘴里发出嗬嗬的、如同困兽般的哀鸣。
“议长饶命!议长!末将再也不敢了!末将愿为前驱,死在战场上!求议长饶我一命……”
沐瑶没有理会他的哭嚎,她的目光,落在了沉默的李世忠身上。
“李军长,你来说。”
李世忠抬起眼,迎上沐瑶的视线。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一片沉铁般的决然。
他站得更直了,抱拳,躬身,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用尺子量过。
“按律,当斩。”
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像是三颗砸在地上的铁钉。
帐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几个将领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世忠。
他们没想到,这个素来以治军严明、体恤下属著称的老将,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梁峰的哭嚎声也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李世忠,像是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沐瑶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看着那些脸色各异的将领,声音重新恢复了那种不带温度的平静。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今日,我若因你们一句‘袍泽之情’饶了他,明日,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梁峰,拿着更多弟兄的命,去换他自己的功名。”
“我共和国的军队,不是前朝的私兵,没有那么多的人情可讲。在这里,军法,大于一切。”
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从每个人脸上刮过。
“你们不忍心,我来。”
“你们不敢杀,我杀。”
“这个恶人,我沐瑶来当。”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对着帐外候命的庞万里,下达了命令。
“梁峰,拖出去。”
“午时三刻,城楼下,斩首示众。”
“传令全军,三军将士,皆须观刑。”
庞万里没有一丝犹豫,抱拳领命:“遵命!”
两个如狼似虎的鬼面亲兵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架起已经彻底瘫软的梁峰,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拖了出去。
梁峰的哀嚎和咒骂声,从帐外传来,越来越远,最后,被风吹散。
帐内,落针可闻。
剩下的将领们,一个个脸色惨白,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衣领。
他们看着那个站在沙盘前,身形纤细,背影却如山峦般沉重的女人,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扼住了他们的咽喉。
他们终于明白,这位年轻的议长,不仅仅是会用那些神鬼莫测的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