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山包上响起一声正一真人不屑的冷哼,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没来得及离开的几只队伍耳中:“我本欲给你茅山派留脸面,既然你自己要丢门派的脸,我正一门也不好不成全。端木家主、鬼谷门主、终南派任夔小真人、连山派漂流小真人,请一同过来做个见证。”
蓝草心的嘴巴立刻张得像个鸡蛋!玄门大佬鬼谷门主、修真世家端木家主也就罢了,隐世宗门连山派竟然也有人现世,而且刚才正一真人叫那人什么?漂流小真人?
会不会……是和田遇见一路惊险的那个蹭车、偷贼赃、行为古怪、嬉皮笑脸的神秘吃货——漂流客?
蓝草心举目四望,却瞧不见类似漂流客的影子。难道说,还在山包的另一边?
一行人跟着任夔移步到出事的小山包,终南派十二个人,端木家三个人,鬼谷派9个人,还有一个一身T恤牛仔笑嘻嘻游目四顾的瘦高青年,很快就站满了一圈。正一门弟子迅速收起戾气悄无声息地退下,整齐列在本门师尊身后。
蓝草心从第一眼就认出了漂流客,心脏很是噗通了两声。他竟然是隐世宗门连山派的传人!难怪她死活摸不透他的底细。可是他一定当时就看出了她会术法,万一在正一门把她给戳穿了可怎么办?
她的事师门中只有掌门师公终南子、师傅任淳和师兄唐继云知道,到时候忽然被戳穿,不但本门派震惊,恐怕连任夔也要被动受牵累。毕竟这样的大会上有人隐瞒修为混入,可是个说大不大说小却又不小的罪名。
蓝草心有一瞬间很想把自己藏起来,恰恰就在这个时候,漂流客的目光看向了终南派这边。她忽然决定不能躲。既然都在大会上,那么迟早会被看见,彻底躲过去的可能太小。与其今天躲着让人生疑,不如就让他看见。如今这个场合大家注意力都在鼎的事情上,他就算发现她,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来戳穿她。
不如就大大方方地让他看见,然后等这事儿散了,赶紧找机会单独跟他谈谈。
漂流客的目光很快就转到了蓝草心脸上。蓝草心目光直视着他,清楚地看到漂流客眼中一瞬而过的惊讶和……心虚?之后漂流客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脸去,再也没有看过来一眼。
嗯?蓝草心眼睛一亮,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
原来她怕他认出她,他更怕她认出他来!这件事有趣,真有趣!
众人刚刚站定,场子中间“噗通”一声响,接着便是“咚咚”的磕头声,三个头坚定清脆地磕完,青稚的嗓音带着七分疲惫三分执拗和两分气愤,抗声说道:“茅山派弟子无音见过各位前辈!无音不认识各位前辈,但是听刚刚正一真人称呼,知道各位都是玄门鼎鼎大名的人物,定能还无音一个公道,不会跟着正一门的人一起欺负无音!”
正一门一个中年道姑怒斥一声就要发作,正一真人手一扬:“让她说!若是话都不让人说,在场各位还真以为我正一门欺负晚辈弱小!”
蓝草心这才仔细打量道门鼎鼎大名的第一女高手,正一派掌门人正一真人。这女真人据说接近70岁了,可看面相也就50上下,而且面颊红润,腰挺颈直,此时发着怒,双眼精光湛然,身后的弟子令行禁止、举止严整,蓝草心默默打量了半晌,初步判断这是个行事果断、要求严苛、但是有些单纯暴躁的老太太。
再看地上跪着的茅山派无音,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此刻衣衫磨破了好几处,脸颊也有些青肿,手握一只残断了的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法器,额角的一缕头发还是焦的,显然刚才挨了正一派好一顿教训。但是她却直挺挺地跪着,腰背笔直,眼神清亮中带着愤怒,大声说着话,两眼直直地盯着气势威重至极的正一真人。
蓝草心顿时想起了自己十年来在收到委屈和侮辱时的心情,莫名地对这个叫做无音的孩子生出几分心疼。
“各位前辈高人在上,无音不敢妄言。此次玄门新秀大会,茅山派收到请柬时师父正在闭关,师伯便派无心师姐带我前来参加。我们来到正一山门之下,正要持请柬上前让守山的正一门各位师姐验看,师姐交给我保管的请柬却被我丢了。”
“这件事是我错了,我回去茅山自当领罚,这里不必多说。”无音抿了抿唇,接着说道:“没了请柬是我的罪过,自当我来弥补这个过错。所以我便主动向师姐请命,绕道上山,凭着我自己的本事避过了一路的阵法,找到了离我最近的这个鼎,击破了它的守护阵,击响了它!”
无音说到这里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委屈而又愤怒地瞪着正一真人:“我凭我自己的本事证明了我够资格参加这里的大会,正一门凭什么不但不补给我请柬,还要打压我?我茅山派就这么好欺负么?”
蓝草心听到这里有些愕然。这小丫头也太……怎么说呢?过于天真,也有点异想天开了吧?玄门新秀大会于外界是何等隐秘的大事,怎么可能让人随便闯关,闯成了还给人补一张请柬?要是这样,没得到请柬的人都来闯关,不说大会乱了套,外界岂不是很容易就发现异常?
不过与此同时蓝草心心里也未免惊异:正一门的阵法一向为玄学界所推崇,严谨凌厉。这小丫头真的是凭本事一路闯上来的?虽说大会期间正一门的防范主要在外围,从山门以内待客区的阵法未免误伤都有所减弱,但要想没有路引就一路避开阵法上山,最后还破掉鼎阵它,这可不是一句异想天开就能形容的!
山门中的阵法都是会自动攻击闯入者的,无音这种举动简直就是自己找死!可她却当真成功了!这得多好的头脑和修为才能做得到?
蓝草心若不是十一年间一直被封印,表现出来的修为恐怕也只比她强那么一些些。蓝草心是生来就有风币入体,从此无意识地修炼巫法,种种际遇可不是寻常人可比,而这个丫头,她如今才这么点点年纪,这样的修道天赋,放在遍天下除了蓝草心以外的的修道弟子中,怕都不是一句凤毛麟角可以形容的了!
正因为太难以置信,这丫头的话,恐怕还真的没人会相信。
人们只会觉得她在狡辩,打着茅山派的旗号,仗着自己的天赋和修为,胡说八道,肆意妄为!
果然,正一真人这次连冷笑都免了,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各位掌门、家主和同道可都听明白了?我正一门如果在此届大会上对如此强词夺理、肆意妄为的行为姑息了,往后的大会可还能有规矩可言?”
无音怒道:“臭老太婆!你明明就是恨我破了你正一门的阵法,丢了你正一门的面子!我茅山派的确历代都不甚精研阵法,你正一门也确然历来以阵法为傲,可是不代表我茅山派就永远都出不了胜过你正一门阵法的弟子!”
听到无音辱骂正一,正一真人身边几个中年道姑柳眉倒竖就要出手惩治,却再次被正一真人抬手制止。正一真人怒极反笑:“好好好!好个有胆气的茅山弟子!虽然虽则你在玄门新秀大会上犯下如此大罪,又不尊我正一门,但你既然有同门一同前来,我若私下处置了你,倒给你口口声声了不起的茅山派落下口实!清渠,去山下看看,是否真有另一名茅山弟子,若有,接上山来!”
一名中年女道士应声飞起,翩然下山而去,不一会儿果然带了一名年轻的女道士上来。只见那女道士衣袂翩飞、身形袅娜,跟在清渠身后行色匆匆而来,速度丝毫不慢,竟然也是个高手!
那女道士一脸惶急,一见正一真人的面立刻扑地拜倒:“茅山派无心见过各位正一真人和各位前辈!请各位前辈恕了无音年少轻狂擅闯大会之罪!”
嗯?蓝草心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怪异。这位无音的师姐怎么这么说话呢?这话明着是为无音求情,实际上却是一开口先肯定了无音的年少轻狂。年少轻狂?不是年少无知!
轻狂,那边是故意冲撞大会,显摆自己了不起了!
这位茅山派的无心女道士到底是心急语失,还是故意帮倒忙啊?
无音却急急叫道:“师姐你跪她做什么?我一人做错事一人担当,你代表山门和师父而来,见个礼就起来吧,莫要丢了我们茅山派的脸面!”
“啪!”地一声,那茅山派的无心竟是回身干脆利落地给了无音脸上一个巴掌,呵斥声显得那样痛心疾首:“改改你这目无尊长的毛病!这里是正一派山门,不是咱们茅山派,不是师父跟前!”
众人顿时都听懂了这句话的潜台词:这无音在本门就无法无天惯了,但她师父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