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现在此的目的,冷血而复杂。
一个经常独自出现在马场的、看似落寞的年轻女性,或许能勾起那头潜伏野兽的注意。同时,她也在试探,试探那个疑似的「鬼影」,是否敢直面内心最深的恐惧,是否会在这个罪恶开始的地方露出马脚。
她在用自己作饵,进行一场危险的双重博弈。
这感觉,与当年她处心积虑接近程泰时何其相似。
只是这一次,她心中多了沉甸甸的不忍和挣扎。
齐诗允偶尔会拿起那台莱卡相机,装作不经意地对准赛场或人群,食指虚按在快门上,视线却透过镜片,锐利地扫过周围。
她仔细留意着是否有异常的目光,是否有形迹可疑、反复出现、或者对马房方向流露出特殊情绪的身影。
自己每一次看似随意的起身走动,去投注窗口下个小注,去餐饮区买杯饮料,都是一次小心翼翼的侦查。
而她的心跳,在平静的外表下,时而因紧张而加速,时而又因对雷耀扬的愧疚而沉滞。但她必须走下去,母亲的冤屈需要昭雪,潜在的威胁需要清除。
直到看台上爆发出一阵欢呼打断她思绪,才发觉又一场比赛结束了。
齐诗允收回望向跑道的目光,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纷乱和不安。
心底那份对雷耀扬的亏欠,或许只能留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想办法弥补——
如果…到那时他们之间还存在弥补的可能的话。
女人端起那杯已经没什么味道的柠檬水,轻轻呷了一口,目光再次投向熙熙攘攘的人群,继续着她孤独而危险的狩猎。
斜阳照在她身上,却暖不透心底那片因算计、回忆与负罪感而交织成的冰凉泥沼。
?
夕阳给沙田马场镀上一层怀旧的金色,人群开始散去,喧嚣渐歇。
齐诗允独坐在看台上,心中那份因刻意引诱和愧疚交织的情绪越发浓重。她拿出手提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雷耀扬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他似乎还在忙。
“喂?”
雷耀扬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处理事务的简洁。
“是我。”
齐诗允的声音下意识放轻了些,听着略显疲惫:
“我在马场…坐得有点累,突然想回雅典居那边歇下,好久都没有回去过了。”
听过,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两秒,似乎觉得有些意外,但又很快回应:
“好。让加仔送你过去。”
“密码锁没换,佣人定期有打扫,应该几干净。”
随即,他将语气放缓,像叮嘱细路仔一样啰嗦:
“你自已一个人,锁好门。我处理完手头这点事就过来陪你。”
“嗯。”
齐诗允低低应了一声,但那份利用他关切的负罪感又浮上心头:
“你…不用太赶,我自已可以。”
“知了。一阵见。”
雷耀扬在那头似乎轻笑了一下,但没再多说。
挂断电话,齐诗允深吸一口气,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走下看台。
散场的人流熙熙攘攘,她在加仔护送下随着人潮往外走。
马迷们纷纷讨论着刚才那场比赛,言语里,有激动也有惋惜,而这一切对齐诗允来说,不过是抚平内心嘈杂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