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想到夫人的狠辣手段,自不敢怠慢,她唯唯诺诺称是,忙去指点苏家两位小娘子的衣裙打扮去了。
周氏看着厅堂里的菜肴上得差不多了,深吸一口气,端起一个笑脸,抬步迈进花厅中。
她是初次见到吴东崔氏的长公子崔珏,只悄悄瞥去一眼,便被男人那艳绝的容色震慑……谁都没说过崔珏生得这般俊秀啊?就这副得天独厚的相貌,她的两名庶女怕是入不了君侯的眼吧?
周氏心中五味杂陈,她本想和崔珏说两句俏皮话活跃气氛,但刚走近一步,便受崔珏威压所迫,忍不住低下头来,讪笑着唤了声:“君侯……”
崔珏横剑在手,白皙指尖轻叩剑柄,知苏家主母来了,也没有抬头,只冷声问了句:“苏幼荔可曾回府?”
他没有忘记,苏幼荔才是她的本名,苏梨不过是个欺瞒尊长的化名罢了。
周氏没想到崔珏一登门便问苏梨的事,一时间愣在原地。
她记起苏梨明明怀上崔家尊长的孩子,竟还要舍弃这样泼天富贵,带着孩子四处叛逃,当真是有福不会享,心中暗骂了几句。
周氏嗫嚅:“还、还不曾回府。”
闻言,崔珏无端冷哂一声。
想起今早崔珏率军赶到兰河郡,先是命地方刺史封城闭关,不许任何人窜逃出郡,再去了一趟小崔家,询问二房婶娘,可有见到苏梨的人影。
然而二婶十多日没寻到人,也是焦心不已,如今见崔珏已是掌国之君,不免心生妄念,想着让崔珏看在长子面上,往后多多提携二房。
然而,崔珏却留下一句话,便带兵离开了小崔家。
他说:“从今往后,二房再无苏氏孀妇,唯有大房侍妾苏梨。”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让二房夫人明白了崔珏的用意。他分明是瞧中了苏梨,这是完全不顾世家规矩,直接带兵抢人啊?!
哪有这种说法?二房夫人气得饭都吃不下,径直要去找崔翁讨个说法。
可崔翁在经历谋权篡位的一行事后,已经决定当个装聋作哑的阿翁,家中一应事宜都听孙子安排。
无非是个侍奉床笫的女子,崔翁又怎会拂了崔珏的意,让祖孙两人的关系变得生分?既然崔珏想要,那便带走吧。
婆母吃了个闭门羹,又被崔翁明里暗里敲打一番,只能灰溜溜逃到家宅,再不敢提此事,权当自家儿媳已经死在兵荒马乱的乡野了。
……
眼下,崔珏得知苏梨并未回到兰河郡,心中戾气横生。
苏梨不但不顾一切逃跑,还舍下生身父母,倒真是孝顺至极。
男人抬起一双冷若霜雪的凤眸,凝视周氏,目露杀意,质问:“既是亲女,又如何不知她的踪迹?倘若因你们怜惜女儿,蓄意欺瞒尊长,定会给苏家满门招致灾祸。”
崔珏的语t?气虽然淡漠,但周氏能听出他隐忍不发的怒意。
周氏不免看自家郎主一眼,想着商量对策。
可周氏这试探性的一眼,却激怒了静候答复的崔珏。
他今日前来苏家讨人,从未想过有商有量,刀不血刃。换言之,苏梨奸诈,行事荒诞,屡次扯谎,已经耗尽了崔珏的耐性。
如今更不知怀了何人的野种,私下叛逃……他没屠尽苏家满门都已经仁至义尽。
崔珏面罩霜雪,下一刻,手中凛冽长剑出鞘,抵上了苏家郎主的肩膀,强悍力道压得苏父双膝一软,跪在了男人面前。
崔珏步步紧逼,高大巍峨的身影逐渐迫近,那把削铁如泥的长剑也一寸寸抵进了苏父的脖颈,血液破皮而出,横流一地。
滴答滴答。
全是血落的声音。
苏父吓得肝胆惧寒,连带着整个花厅的仆妇都稽首跪地。
周氏眼泪涟涟,尖叫着道:“君侯、君侯息怒!我们真不知道三娘的去向啊!”
“是吗?”崔珏扬唇一笑,“若我将她亲父的头颅悬于城门之上示众,难保她不会心生怜悯,就此现身。苏家主,你的运气颇好,此剑砍过天子头颅,如今再多个你,倒也算给足苏家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