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脆弱与颤抖,却依旧努力维持着语句的完整。
“多多的墓……是空的,我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话音刚落,空气似乎短暂地凝固了一瞬。
在查理没注意到的地方,裴医生握着笔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镜片后的眼眸亦是深处掠过一丝细微的讶异。
“多多”
那个在过去的每一次咨询里都沉重得如同禁忌、最终不得不被迫绕开的话题,查理此刻竟然主动提了出来。
虽然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沙哑与艰难,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在提到这个名字时被瞬间涌上的哽咽打断,也没有陷入彻底的失控。
这是某种突破吗?
是查理在无意识里完成了自我调节,还是……在外部发生了什么契机?
再怎么说也是浮空城专业的心理医生,裴医生并未贸然追问。
他只是将这份改变默默记在心里,表面上仍旧维持着不动声色的温和,就像对方只是随口提及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与此同时,查理的低声叙述还在继续:“而且……我昨晚睡得非常不好。”
裴医生轻轻应了一声:“嗯,方便具体说说吗?”
查理脸色微变,琥珀色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犹豫。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是一个梦。”
“一个非常真实,也非常……荒谬的梦。”
说到这里,他像是暂时用尽了力气般,将抱枕紧紧抱在怀中,再次陷入沉默。
裴医生耐心地等待着,没有催促,只是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梦有时候确实会带来很强烈的感受,甚至比白天发生的事情感觉更真实。”
“并且,有些情绪和念头,当你试图将它们说出口时,带来的冲击力原本在脑海中纠结要大。”
“没关系,查理,按照你的节奏来。”
查理抬眸,与裴医生四目相对,露出一个有些勉强却充满善意的微笑。
他伸出手,端起了桌上的玻璃杯,小心地喝了一口温水。
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缓缓滑下去,也无声中抚平了他内心的波澜。
由于此前已经对唐晓翼他们粗略讲述过一次梦境的大致剧情,所以此刻复述,心里竟意外地觉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查理放下水杯,声音比刚才稳定了一些:“在梦里,我变成了……一条狗。”
话音方落,他就忍不住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即便到了现在,查理依旧觉得,将这个荒谬的梦境说出口,会让他感到一阵难堪与不安。
好在,裴医生并没有像唐晓翼那样出言调侃,也没有流露出哪怕一丝惊讶或评判的神情,只是安静专注地听着。
这份沉稳与包容一如既往,让查理心头紧绷的那根弦不由稍稍松了几分。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明知道那是我的卧室……可整个房间,却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裴医生轻声引导:“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躯体……在这种脱离掌控的情境下,你最先感受到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