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躺在急救车的床上,滑轮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耳边有人说些什么,我听不清。
“伤口的玻璃渣子都清理干净了吗?”
“消毒、消毒!”
“别管她抓的那块布,不许哭,擦掉眼泪,专心救治!”
耳边的声音像失真的电影,越来越沉闷,我好像从光里被推向黑暗,离这些声音也越来越远。
幻觉与现实重叠,我再次听到滑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奚蓉和艾佳馨的声音闯进我的耳朵,清晰到甚至有些头晕。
“医生,医生她还好吗?”
“姐姐是怎么了?医生”
据说人死后,最后消失的是听觉,我这是要英年早逝了吗?
那有点太早了吧,我年龄开头的数字还是三呢,搁古代都还是个青壮劳力,虽然我不壮也劳不动。
我朦朦胧胧地想着,我是不是睡着了在做梦,不然剧情怎么会这么离奇?
搞得像那些狗血的八点档偶像剧一样,还要来一出生离死别。
可那段闪回的记忆又太过真实,让我不由得也自我怀疑起来。
难道这就是我车祸时候发生的事情?
如果我没猝死,等醒了就问问奚蓉吧,我的事情,估计也就她最清楚了。
奚蓉这人记性时好时坏的,但她对我一向操心惯了,问她准没错。
才说奚蓉,奚蓉的声音就在我耳边清晰起来。
“医生,医生她一定没问题的对吧?”
我少有地听到她在我面前声音哽咽,几乎要被浓重的悲伤打垮。
唉,她肯定哭了吧?
可惜我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给她擦擦眼泪了。
我这刚吃完饭,也不像是低血糖啊。
医生们好像很忙,我听到各种仪器调试、使用的声音,有点热闹。
大概是忙碌告一段落,才有人回答奚蓉的话。
“没问题的,病人身体特征平稳,具体的可能需要回院里做进一步的检查。”
然后这个年轻的医生又问,“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我听到奚蓉紧忙回答。
“我!我是病人姐姐,我妹妹没事吧?”
我从不知道,奚蓉这个雷厉风行的女人,还有这样优柔寡断、惶惶不安的一面。
意识沉溺在黑暗里,不因为我的挣扎而改变,灵魂和身体似乎分成了两部分,互不打扰。
也就是我现在动也动不了,不然我一定要得意地笑。
奚蓉终于承认了,她想当我姐姐。
这么多年,我喊她奚妈妈或者奚蓉姐姐,都毫无例外地被她赏一个“滚啦!”
“确认真的是家属吗?这个需要法律认可的亲属关系。”
“是的是的,我我可以调电子户口本——”
“医生,医生你看,我和她是一个户口本的,我可以给她签字,之前她出事都是我签的名字,医生你们不用担心,放心治,我有钱,多少钱都能治。”
奚蓉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给我签手术免责协议的人了。
关于户口本的事情,还是那场车祸后,因为我没了亲属,很多手术都很不方便,是她想方设法、跑上跑下地用投靠关系给我牵到她家户口上,还拒绝了我难得大方的投靠费。
唉,我叹了口气。
她真傻,这年头不少人为了天降横财不惜杀人骗保的,也就奚蓉把我这么个短命鬼填在她的受益人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