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灌了一口酒,不言不语。
既不聋也不哑,明明听见了我的话,又不回答,实在是太不尊重我了。
我有些生气,伸手去取他手边的酒。
“不吱声我就喝光你的酒。”我恶狠狠地威胁道。
还没碰到那酒,一晃眼,我的手便被他扣住了,我甚至没有看清他到底是何时出手的。
难道这人还是个武林高手?
我兴味更甚,反手挣脱,你来我往,坐在桌子两侧,脚下不动,手上却是过了十几招。
他一只手稳稳地拎着酒坛,溢满酒的坛口却未撒出半点酒水,平稳地仿佛放在地面一般。
越打越心惊,这人的招数套路我从未见过,却又莫名感到几分似曾相识。
就在我疑惑之际,这人却突然顿住,手中的酒坛哗啦落地,酒水流了一地。
他像是失了力气,向一边侧倒,我躲闪不及,也被连带着倒在地上,酒水打湿衣物,极为浓郁的酒香直冲鼻腔,令人带上几分醉意。
晃了晃头,我刚想责问发难,就见他死死拧着眉,额角青筋暴起,面色发白,口鼻隐隐流出血来。
这酒中有毒!?
想不到今天我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了。
我面如土色,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忏悔我小时候犯下的“罪孽”。
我对不起云生哥,是我趁着他睡觉在他背上画了大王八,让他背着大王八在盟主府溜达了一大圈。
我对不起舟行哥,是我偷拿他的暗器玩,还不小心捅了路过大爷的屁股,害得他背锅。
我对不起白姨,是我踩坏了她养的药草,还栽赃给了大黄。
我对不起大黄,是我栽赃陷害了它,害得它被白姨克扣了半个月的肉骨头……
“这位公子。”
小二拍拍我的肩,看着我这一系列的行为抽了抽嘴角,好声好气地问道:“您要是没事的话,能否帮我把这位爷送回他的府中?”
为了证明我没傻没疯,我连忙点头应允。
根据店小二所说,他常常来店中喝酒,一喝就是一天,每个月都有那么一日“犯病”,仿佛剧毒发作一般,痛得倒地不起,但第二日又照常来喝酒。
因为是常客,一来二去也熟悉了这位特殊的客人,打听到他的住处后,帮忙将人送回家,才知这人就住在离这一条街以外的一座宅邸,偌大的宅子中没有仆人婢女,只有他一人。
接了这个烫手山芋,我只能任劳任怨地架起人,按照小二的指示,送人送到西。
触碰到他的手腕,我下意识地探了探他的脉,发现他的脉象格外紊乱,仿佛失去了控制的疯牛,一个劲地横冲直撞,生怕撞不死身体的主人似的。
内力在体内暴乱成这样,换作是我怕是已经疼得满地打滚,吱哇乱叫了,这人到现在还一声不吭的,还真是个硬骨头。
我暗自寻思着,也不知道这是中了什么毒,这般凶残。
要不找白姨问问?
一边胡思乱想,我一边带着人缓慢地挪动,后背都出了一身汗。
好不容易将人送到了地方,将人放到地上,此人胸口缓慢地起伏着,看起来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我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伸手去探鼻息,感受到指尖微弱的呼吸,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救人还从未失过手,这人可不能成为我大侠事业上的一个“污点”。
确认这人没有生命危险,我这才有时间打量周围的环境。
店小二所言非虚,这座宅邸空旷得像座凶宅,花草无人打理,长得茂盛,仿佛一个小型丛林。
唯一看得过去的大概就只有位于正中央的池塘,池边杂草特意被人修理过,周围垒了一圈大石头,又铺了一层光滑的鹅卵石,一座假山落在池中,水声潺潺,一派祥和。
我走近一看,只见黑、金、红白,花色各异的鲤鱼正在水中畅快地游动,每个都分外肥硕,随意地摆动着尾巴,好不自在。
想不到这人除了喝酒还有这种闲情逸致,养了一池鲤鱼。
看着池中一尾游鱼,听着叮咚的水声,有些烦闷的心情似乎也平静下来,于是我盘腿坐下,撑着下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池中的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