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一点一点,沿着他的脸部轮廓在摸索,但逐渐的,岑青感觉到痛。
她的指甲越发用力,岑青甚至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要把自己脸上的皮扒下来了。
贺夫人骤然凑近,空洞的大眼与岑青的眼睛离得非常非常近,这个举动特别吓人。
尤其这个女人的眼珠又开始神经质的震颤起来。
岑青都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却听她说道,“他要来了!他就快来了!你得逃,快点逃!”
岑青愣住,就见女人伸手来拽他的胳膊,力道非常的大。
岑青身上莫名一忪,像是无形的桎梏被女人的这个举动给打破,他被拽得踉跄着站了起来。
“快,快逃!不要让它抓到你!”
岑青几乎无法思考,被女人拽着冲出了这间明明布置得喜气洋洋但身处其中只觉得阴森寒冷的房间。
一脚踏出房间,岑青被入目的一片片红色给冲击得头皮发麻。
漆黑的老宅,到处飘扬的大红绸布和林立的红色纸灯笼营造出一副鬼气森森的景象。
他竟然真的被抓回了老宅。
所以那辆车,是贺隶做的?
明明口口声声要保护他性命的人,却用那样极端的方式抓他回来,就没有考虑过那种程度的车祸,他会死吗?
还是说……果然从头到尾贺隶对自己说的全是鬼话!
虽然没有真正信任过他,但不得不说,岑青在此时对他还是产生了失望的情绪。
外面一个人都没有,偌大一间老宅就像一座荒屋,岑青踩在地上脚步飘忽,总有一种没有踩在实地上的怪异感。
贺夫人的力气非常大,岑青压根挣脱不开,被她抓着拼命的跑。
明明周围一片死寂,身后什么也没有,但是贺夫人一直在频频回头,苍白面容上尽是恐慌惊惧,嘴里不住喃喃,“快跑,快跑!它要追上来了!要追来了!不能被他抓住!不能被他找到!”
“谁……”岑青猛地惊觉自己能说话了,连忙追问,“贺隶吗?还是谁?他要干什么?”
贺夫人仿佛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除了抓着岑青不放,她完全不再理会岑青,就连提到贺隶这个名字都没能引起她的反应。
岑青追问了好几句得不到回应,只能放弃,跟着贺夫人不断的跑着。
他们穿过一条又一条连廊,大红的纸灯笼挂在两侧的头顶,一团又一团火红的光像是在追着他们,又像是一只又一只注视着他们的眼睛。
他们跑过院落,穿过花园,朝着大门的方向奔逃。
岑青叫道,“我的朋友,黄鑫和王钊,他们还活着吗?”
贺夫人理也不理,狠狠拽了他一把把他拉到了身前,然后在他背上用力一推。
岑青狠狠朝着不知何时已经洞开的大门冲了出去。
“乖崽,快逃——”
记忆中已经远去太久的熟悉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岑青骇然回望,却看到停留在门内的哪里是什么贺夫人。
那是一个慈眉善目,戴着黑色抹额穿着短褂布鞋的老太太。
“姥姥!”
岑青惊叫着回身想要扑过去,但是老太太的面容已经模糊起来,他听到老太太对他说,“朝着光亮跑,不要回头。”
眼前的大门轰然关闭。
岑青眼里滑落一行泪水,猛地攥起拳头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去。
前方一片漆黑,身侧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就像姥姥说的,在一片漆黑的远处,有一团蒙蒙亮着的暗淡光晕始终没有熄灭。
岑青奔跑在这条漆黑无比的路上,周围好像有无数双眼睛,耳边时常还能听到不同的声音。
忽而是妈妈哭着喊痛的声音,那是岑海东又在动手打妈妈了。
岑青眼里燃起一片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