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场寺外响起张归霸的大喝与清脆的马蹄声。
“徐怀玉也跑了!”
朱温已说不出话来,只蹲在地上,再度情绪失控,低声呜咽,也不管众目睽睽了。
这次,他是真绷不住了。
等到入夜,淅淅沥沥的夏日雷雨朦朦胧胧的笼罩着道场寺,大梁皇帝身边早就分手得惨不忍睹。
除了两百多个跑不动的重伤员在雨夜里挣扎,侍从、武士、大臣相和,只剩堪堪一千,连顺义军也跑了大半。
当流干了眼泪的朱温搂着石妃合上刺痛的眼眶昏昏入睡,道场寺外敲起了古怪而朗朗的小鼓调子,传入黑暗里的古刹,河阳都头邵赞的军队业已从定鼎门进入鬼蜮一般的洛阳城,抵达道场寺左近的坊里。
数千名披着蓑衣斗笠的军士在雨中整齐排列,邵赞慷慨陈词:“到这了,某也就不聒噪了。
圣人倒行逆施以来,河阳将士为其驱使,转死沟壑。
奈何上命不加朱,他竟然被陕州行营驱逐。
李皇帝、朱友裕将长驱上洛,某只好取下圣人首级,逮捕百官,率尔辈西行,避开朱友裕,向李皇帝纳诚发家。
若绕不脱,就对少帅邀功。
在北郊守了两天才狩到,今日瞧了一整日,才等到兵官离去大半。
现在洛阳士民亡逸十之八九,勤王军也只王檀余部数千。
擒杀安禄山,取富贵,扬名青史的机会就在眼前。
儿郎们要奋——”
“好了,别他娘啰嗦了。”
“造反要你教?”
“什么造反,这叫举义归国!”
“好!”
邵赞道:“各按布置,翻围墙,呐喊惊吓,四处放火。
中军随我攻打山门,破晓之前,捉拿伪圣!
若不成,就回河阳。”
说完,马鞭一指远方:“前进,敌在道场寺!”
“前进,敌在道场寺!”
武夫们发了一声附和,冲入雨夜,全军掀起一股席卷东京的热浪狂潮。
“你们是哪部分的?来干什么?”
巡夜的顺义军问道。
“我辈义士!”
“奉密诏以讨尔等乱军,诛杀奸贼王檀,救出圣人!”
“嗒嗒嗒……”
一双双争先恐后的脚步踏破雨水,震天的呐喊快速逼近道场寺:“狗脚朕,死老魅,还敢跋队斩否!
俺来索命辣!”
嗖嗖嗖!
箭簇毒蛇般乱飞。
“拿你脑袋一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