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明白了,在割据风气下,削藩是要死皇帝的!
节度使为了割据、个人欲望可以做出任何事,天子害怕,但又消灭不了,于是以节度使制节度使。
节度使谋求割据,以武力控制地盘,但害怕军队造反,于是以牙兵镇压外军,牙兵骄横,于是以亲军制牙兵。
亲军也造反,怎么办?那就以后院兵制亲军。
后院兵也造反呢?跑路,去邻藩、朝廷避难。
来自群众的武夫整体勉强认李氏。
这就是中晚唐。
总结起来就两句话:众建诸侯以削其力,以拱王室。
广蓄衙军以卫藩镇,以捍传承。
天子、节度使、牙兵三权分立,互相对抗、制衡。
谁敢颠覆代宗、武夫的章程,谁就得掉脑袋!
如果朱温能像后世一直赢,保持威权不失,并各种下三滥清洗功臣,巩固禁军对地方的优势,那么,能混个被儿子乱刀但统治不立刻崩溃的体面结局。
可一旦受挫,反噬就会来得非常快、非常厉害,一如此时。
第224章五代十国(三)
“哈哈哈。”
朱温笑了,宛如被天灵盖挨了一锤,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他要篡夺的并不只是一个残唐小朝廷,要打击并不只是跋扈武夫,敌人并不只是一个个藩镇,而是一套秩序,一个时代的……人心!
但复盘反思并不能遏止战争的发展。
双方距离不足百里,大头兵获悉贼军行动的速度已经比他还快。
“率兽食人的雍凉蛮子离开了前烟洞。”
“杂胡铁骑在弘农水东岸登陆,向洛阳逼近。”
“寡廉鲜耻的淫嫂小子进入南庄。”
“关中伪君占领老鸦陂,进击玉女山!”
“唐皇跨过观音川!”
“天子攻破小凹栅!”
“圣人的斥候出现在长秋寺!”
敌情在军中不断刷新传播:“车驾先锋对我射出劝降书!”
“伟大天子、命运之主、至高无上的武康大圣到达弘农城外!”
“上洛!
杀猪!”
七月初九这一天,弘农城外笼罩着一层雨后薄雾,雾中红旗半卷,发出响彻云端的鼓噪:“杀呀!
冲啊!”
“敌军开始伐木准备攻城了。”
没一会,雾霭散去,天空半边蓝兮半边云,明媚的阳光洒落绿茵茵的草地,风和日丽,显出漫山遍野的铁甲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