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白忠面带犹豫,望向陆子溶的眼神里情绪复杂。
陆子溶起身,拍了拍白忠的肩甲,“快些换好衣裳吧,再不出发要过时辰了。”
“嗯,那我就听陆公子的。”
待白忠到后头更衣,陆子溶便对李二狗道:“我忽然想起有件事没办,就先过去了。等白统领出来,让他直接到暖阁参宴便是。”
陆子溶不与白忠同时赴宴,从禁卫军处所出来,先绕到东宫的方向,然后向暖阁行去。
现在傅阶虽占领了皇宫,但毕竟不算名正言顺,自然不会大张旗鼓地宴饮。宴会没有歌舞丝竹,座上除了济王还有沈妃,请的大多是济王府的人,反倒像一场配了酒菜的议事。
济王先是同沈妃母子情深了半晌,而后在众人面前发表一番豪言壮语,一边说感念诸位的辅佐,一边说日后给每个人加官进爵,甚至向两个谋士许了侯爵。
至于与陆子溶有关的事,大约只有吕不为在傅阶的要求下,向众人详细描述太子被凌迟的惨状了。
众人皆知现在不是庆功的时候,吕不为适时地提出这场宴会的真正目的:“殿下,那玉玺……可找着了?”
傅阶咳了一声,“许给诸卿的东西,本王自会记着。可如今玉玺不知被藏哪去了,本王继位的诏书无法颁布,承诺就无法兑现。诸位可有什么法子?”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低头饮酒。傅阶抓了始终没怎么抬头的陆子溶,“你是江湖中人,让人开口的办法总会一些吧?”
陆子溶垂眸望着酒盏里映出的烛光,“致尧堂若想让什么人开口,必先了解此人,知晓他在乎什么,再以此相胁。寻常人在乎的无非性命,其次亲眷,再次声名。”
“可殿下要问的人这些都不在乎,江湖上遇见这种,往往不跟他费事,直接杀了。”
“杀是不能杀的,”傅阶捏着下巴思索,“这人的确没什么在乎的。难不成要本王把长生殿连锅端了?”
吕不为接话:“若说在乎的事,陛下后宫庞大……有时就算议政也在后宫里。难道就没个牵挂的?”
傅阶凝眉思索。
这时门被推开,白忠站在门口挠着头,满脸歉意道:“来、来晚了么,才接到消息,换了身衣裳……”
他一出现,傅阶的脸色立刻变了,“白忠,本王命你在乾元宫值守,你为何擅离职守?”
白忠愣住,“是听说殿下在暖阁宴请功臣……”
“本王的确在宴请功臣,”傅阶嗤道,“可你算哪门子功臣?”
气氛一时尴尬至极,陆子溶忽然起身道:“殿下,既然白统领都来了,就请他入座吧。此番殿下入主禁宫,也离不了禁卫军的浴血奋战,陆某以为,白统领有资格列席。”
傅阶看了他两眼,又看看白忠,鼻孔闷哼一声,“罢了,入座吧。”
屋里没有为他预留位子,白忠只得坐在末席,在许多济王府客卿之后。傅阶没再继续玉玺的话题,而是好像故意在某人面前显示什么一样,不停地夸赞吕不为的功绩。
白忠果然脸涨得通红,眉毛拧得生怕旁人看不出他生气,挑了个傅阶清嗓子的空档,起身问:“殿下,臣此来有一件事请您示下。禁卫军粮米短缺已有数月,臣先前多次呈报,未有结果。如今殿下入主禁宫,军饷仍然不足,可否容将士们搜寻宫中余粮,暂时充饥?”
傅阶倏然站起,大步走到白忠面前,似笑非笑望着他,“白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倚仗着禁卫军,便能对本王颐指气使了?!本王早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你以为一直不换禁卫军统领是因为不敢?本王——只是嫌麻烦。”
“殿下这话从何说起啊?”白忠一下子慌了,“臣从未有过不忠之举啊!”
“无不忠之举,并非无不忠之心。从攻入皇宫时你们讨价还价起,本王就明白了,你白忠的心就不在本王这里。”傅阶面色阴骘,一字一句道,“现在就滚出去。若还想做你这个禁卫军统领,就把那玉玺给本王找出来。”
白忠满脸错愕,呆呆地站了片刻,一句话没说,转身出了暖阁。
在他走后,暖阁里一切如常,似乎从未出现过这个插曲。陆子溶装模作样又待了片刻,便借口咳疾发作回去休息。
离开暖阁,他径自去了禁卫军的居所。一进屋,李二狗就凑上来问:“白统领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
陆子溶顿了顿,上前叩门,在听见对方一句「出去,不见」后,轻声道:“白统领,是我。”
屋里安静片刻,随即传来一声闷闷的:“门没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