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笑着应下——除了凿石、挖树的工钱,赵国强还承诺别墅建成后优先雇他们做园丁、保安,比打零工更安稳。
苏婉清则天天泡在山里,拿水准仪量坡度。
在山腰发现三百年老樟树时,她立刻插了十根竹桩画“保护示意图”:“这是‘镇墅树’!旁边的‘听泉墅’往东挪五米,露台改成弧形绕树建,住户坐着就能闻樟香。”
连后来调整68号别墅图纸时,她都特意把厨房窗口挪半尺,就为让业主洗碗时能看见窗外的野菊。
两个月后,沈敬亭果然顺利拿到施工许可。
开工当天,赵国强带着团队站在山顶,看村民们凿石的叮当声混着山涧流水响,远处砂石岗的住宅楼已冒出两层,心里的蓝图愈发清晰。
马铁山道:“等明年春天,别墅就能盖到二楼,到时候老板您搬来‘揽月墅’,推开窗就能见古洞村炊烟。”
可施工刚半月,就遇上个小难题——12号别墅地基前挡着一片岩石群。年轻的石匠举着测绳犯难:“按常规得爆破,可您说要留着……”赵国强蹲在岩石旁,指腹抚过光滑石面:“让别墅绕着它走!凿出沟壑引山涧水漫过去,就是天然水景。”
他又望向不远处挂红绸的老荔枝树,“35号别墅前院就留着它,开花时满院香,结果还能摘着吃。”
这话传到沈敬亭耳里时,他正核对砂石岗预售账目,推了推老花镜直摇头:“四千平尺的房子,客厅落地窗正对老樟树?阳光被挡大半,哪有人买?”
“买这别墅的人,要的就是树影摇窗。”赵国强在图纸上圈出一片竹林,“后院两亩地让业主自己种玉兰、桂树,前院铺草坪种月季,像香港公园那样热闹。”
马铁山把这话落实得很彻底,每天上山第一件事就是检查红绳:“谁砍了系红绳的树,工钱一分没有!”村民们移栽小树时,还特意把茶花、栀子挪到规划的绿化带,念叨着“赵老板说,路过的人都能闻香”。
石匠们也跟着上心,凿水道时特意保留岩石天然纹路,连别墅外墙的毛石都没磨平,透着股山野灵气。
开工一个月,山头上渐渐有了模样:石匠凿的水道引着山涧水绕地基流淌,木工在老榕树下搭的脚手架,让3号别墅的露台像从树干里长出来;
苏婉清从砂石岗移来的绿萝,藤蔓垂在样板别墅窗台,刚巧能碰到窗外竹枝。
李卫东带客户来看房那天,正巧赶上山涧水第一次流进样板别墅的水池。
南洋来的黄老板站在客厅,看着阳光透过樟树叶落在地板上的光斑,又瞥见池里游着的山涧小鱼,当即拍板:“就要这套一万平尺的!顶层加个葡萄架,我要在这儿喝茶看山。”
开洋行的张太太更细致,摸着外墙毛石笑:“比浅水湾的洋楼有味道,像住在画里。”
沈敬亭拿着销售报表找到赵国强时,上面的定金数额红得刺眼:“才一个月,订出去三十七套了!业主们还提议把空地修成紫藤步道。”“让他们自己商量。”
赵国强望着远处古洞村,医馆的药香似顺着风飘来,“咱们铺好路、接好水管就行,剩下的花草,是他们自己的事情,随他们自己去尽情施展。”
雨又下了起来,打在新栽的梧桐叶上沙沙响。
石匠们躲在岩石下抽烟,看雨水顺着水道流进水池,池里的睡莲刚冒嫩芽;
马铁山踩着泥水检查红绳,发现几棵树已抽出新枝。
赵国强走进样板别墅,苏婉清正往窗台摆盆栽,绿萝藤蔓缠着竹枝,她说:“砂石岗的小区快竣工了,业主们说也要种这样的花草。”
他望着窗外,雨滴顺着老樟树尖落进草坪,溅起细小水花。
一百座别墅藏在三百八十八亩山林里,像一百个小世界,每个世界里都有树影、花香,还有业主们没说出口的期盼。
远处的砂石岗传来工人们的号子声,而这里的树影里,正悄悄酝酿着另一种热闹——那是属于家的,带着花香和笑声的热闹。
“等明年春天,”赵国强轻声说,“这里该像个公园了。”
山涧的水还在流,绕过岩石,穿过花丛,流进每一个等待主人的庭院。
晨雾再漫上来时,仿佛能看见来日的模样:老榕树下摆着藤椅,紫藤花垂满步道,业主们摘着荔枝笑,古洞村的村民提着锄头修剪草坪,而那三百八十亩山林,早已把一百座别墅拥进了怀里,成了港九最特别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