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到初三这三天,山风卷裹着雪粒掠过山脊。
每天傍晚时分,赵国强便会领着三个弟妹踩雪上山,积雪在脚下压实,发出“咯吱”的轻响,像是山路在低声应和。
赵晓阳拎着竹篮走在最前,篮里黄米糕裹着油纸,野猪肉泛着暗红,还有赵晓琳姐妹特意折的松柏枝——松针上凝着的雪珠晃悠悠坠下来,落在手背上,凉得人一缩。
父母的坟前早被扫得干净,连半片枯叶都没有。
赵国强蹲下身摆好酒菜,酒瓶倾斜时,清酒顺着杯沿滑下,在雪地上晕开一小圈湿痕。
赵晓琳、赵晓萱细心地将松柏枝插在坟头,松枝挺立着,倒像给坟茔添了些生气。赵晓阳学着哥哥的模样,把酒杯里的酒轻轻洒在雪地上,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雪沫。
“爸,妈,我们来看你们了。”赵国强的声音被山风揉得发轻,却字字清晰,“晓琳他们今年要去青岛比赛,还要去雅加达,都是给国家争光的事。”
赵晓琳攥紧胸前的奖牌,指尖蹭过冰凉的金属,轻声应道:“我们一定拿好成绩回来,让你们也高兴。”
山风掠过松林,簌簌声漫过坟前,像是亲人的回应。
兄妹四人站在雪地里,身影被暖阳拉得很长,心里却揣着团热乎气,连带着周遭的雪都似要化了。
初四天刚亮,窗棂还蒙着层薄霜,赵国强已把三个弟妹的行李放在卡车里面。
赵晓阳的背包里塞着新棉鞋,鞋尖绣着小小的老虎,是赵国强特意托人做的;
赵晓琳把训练日记本揣在怀里,封皮上记着密密麻麻的训练计划,边角都被翻得有些卷;赵晓萱趁哥哥不注意,往他口袋里塞了块自己织的毛线垫——毛线是攒了好久的,针脚不算整齐,却软乎乎的,“哥,你经常开车,路上垫着开车,能软些,暖些。”
到了省体校门口,铁门里早传来队友的喧闹声,夹杂着篮球砸地的“咚咚”响,还有教练吹哨的声音。
赵国强停下车,没说太多话,只是伸手揉了揉三个弟妹的头,掌心的温度透过头发传过去,像是在给他们打气。
接着他举起拳头,重重晃了晃:“加油。”
两个字简简单单,却像颗定心丸,落进弟妹心里。
赵晓琳眼睛亮了亮,也举起拳头,和哥哥的拳头轻轻碰了下:“哥放心!”赵晓萱、赵晓阳跟着照做,三双小拳头碰在一起,脆响落在晨光里,像是在心里立下了誓。
三个身影转身跑进校门,赵晓阳跑了几步又回头,朝赵国强挥了挥手,才蹦蹦跳跳地跟上姐姐们的脚步——今天是他们回体校做恢复性训练的日子,从明天初五起,就要正式投入集训了。
赵国强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转身往体校附近的房子走。
那是他特意置办的落脚点,方便弟妹们晚上出来住,更方便给他们加餐补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