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陷入了僵局。
那个红色贴纸上的电话号码,经过北斗动用资源的全力追查,最终指向了特区首都中心广场旁边一家名为“时光角落”的连锁咖啡厅。确凿无疑,这是该咖啡厅对外公布的外卖热线。
消息传来,王迁立刻下令对“时光角落”咖啡厅及其所有员工进行最彻底的背景调查。北斗调动了户籍系统、银行流水、通讯记录、社交网络乃至出入境信息,将咖啡厅从店长到兼职生的所有人员资料筛了一遍又一遍。
结果令人失望。所有员工背景干净,履历清晰,社会关系简单,没有任何人与境外势力、地下世界,乃至稍微敏感些的领域有牵连。他们就是一群普通的咖啡师和服务生,每日与咖啡豆和拉花为伴,最大的烦恼可能是客人的差评或者月度业绩考核。
王迁不甘心,亲自带着阿雅去了一趟“时光角落”。
他们选择了一个工作日的下午,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似悠闲地品尝着咖啡。王迁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吧台后忙碌的店员,观察着进出的每一位顾客,注意着店内任何可能存在的异常细节。阿雅则安静地坐在他对面,小口啜饮着拿铁,她的杀手本能同样在默默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一切正常。
店员的笑容标准而职业,操作流程规范。顾客们或是低声交谈,或是埋头于笔记本电脑,或是悠闲地看着窗外广场上的鸽子。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和轻柔的背景音乐,氛围安宁得让人几乎要忘记潜在的威胁。
就连王迁特意点的、由不同店员制作的两杯咖啡,在离开时被他以“味道很好,想带回去慢慢品”为由打包,随后立刻送往特区最顶尖的化验室进行成分分析,结果也显示——只是普通的、品质不错的咖啡,没有任何添加物、毒素或放射性标记。
干净,太干净了。
干净得仿佛那张贴着警告标记的红色贴纸,只是一个拙劣的恶作剧,或者一个与他们开的天大玩笑。
回到临时指挥点,王迁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北斗看着毫无异常的各项监控数据和检测报告,也皱紧了眉头。
“迁哥,所有常规和非常规的检查都做了,确实没问题。要么,对方只是虚晃一枪,用这种根本无法追踪的方式纯粹为了恶心我们;要么……”
北斗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他们的联络方式,超出了我们目前的认知范畴,可能根本不需要直接接触,或者利用了某种我们尚未察觉的‘盲区’。”
王迁沉默地站在窗前,看着楼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灯,如同一条光的河流。这种敌暗我明,对方如同幽灵般无孔不入,却又抓不住任何实质证据的感觉,让他胸腔里憋着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他知道,z组织绝不会做无意义的事。那个标记是真实的警告,咖啡厅这个指向也绝非偶然。问题一定出在某个被他们忽略的细节上。
“继续监控,不要放松。”王迁最终下令,声音沙哑,“范围扩大到咖啡厅周边的所有公共设施、网络节点。同时,内部排查不能停。我相信,只要是狐狸,总有一天会露出尾巴。”
他转身,看向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阿雅。她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平静,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与他同进退的坚定。
“他们就在附近,我能感觉到。”阿雅轻声说,杀手的直觉让她对危险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他们在看着我们,像猎人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在等待我们露出破绽,或者……等待下一个指令。”
王迁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
“那就让他们看。”王迁的眼神锐利如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看最后,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第二天,王迁独自一人再次踏入了“时光角落”咖啡厅。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将室内烘烤得暖洋洋的,与上次来时并无二致。他选了上次那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最简单的美式咖啡。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店内,吧台后依旧是那张略显青涩的年轻面孔,正是上次为他们点单的那个男服务生。对方看到他,眼神似乎有瞬间的闪烁,但很快被职业性的微笑掩盖。
一切平静得诡异。
几分钟后,服务生端着托盘走来,将咖啡轻轻放在王迁面前。然而,托盘上除了那杯氤氲着热气的咖啡,还多了一个米白色的普通信封,以及一张折叠起来的硬卡纸。
“先生,”服务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将信封和卡纸推到王迁面前,“这是昨天我下班前,一位客人交给我的。他说……如果今天再看到您来店里,就让我把这个转交给您。”
王迁的心脏猛地一缩,但面上不动声色。他拿起那张硬卡纸,展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用铅笔绘制的素描。画功算不上精湛,但线条流畅,特征抓得极准——赫然是他自己的肖像,画中的他眉宇冷峻,眼神锐利,连下颌那道细微的疤痕都清晰可见。
他瞳孔微缩,放下画像,拿起那个米白色的信封。入手很轻,里面似乎只有一张纸。他撕开封口,将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
又是一张铅笔素描。
画面内容是咖啡厅窗外的中心广场一角。视角正是从他现在所坐的位置看出去的景象。画面中央,是广场上标志性的那座欧式钟楼,钟楼上的时间被清晰地描绘出来:3:30。
而更让王迁脊背发寒的是,在画面前景,通往咖啡厅的小径上,有两个并肩而行的人物剪影。虽然只是简单的轮廓,但那身形、那走路的姿态,分明就是他王迁和……阿雅。
画中的光影角度明确显示,那是下午的阳光。
王迁猛地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下午三点一刻。
他“嚯”地站起身,动作之大让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周围的顾客被惊动,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