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皓沉默了,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秦嬷嬷取出一束宫蚕丝,用足踏织机日夜赶工,三更时分,一枚蝶形结织成,暗合尚服局的旧制。
她递给陈皓时,只说了一句:“山要进京,不能带着恨,但也不能忘了疼。”
临行前夜,沈哑子突然拉住了陈皓,比划出惊人的信息:明天,会有一个“假信使”持伪结入境,背后主使正是万富贵安插的细作。
如果让这个假信使先抵达接应点,整个秘密网络都会被反向渗透。
陈皓当机立断,立刻命李青山带两人伪装成押解队,半路截杀假信使,夺其文书。
他自己则带着真结,藏在了药童送葬的棺木里。
秦嬷嬷安排了一场“死人出关”,按照习俗,死者的棺木是不会被开验的。
吴老凿主动请缨抬棺,他低声说:“我这辈子,第一次觉得抬棺,是件光荣的事。”
夜色如墨,断龙脊上的风更甚,吹得棺木摇摇晃晃。
陈皓藏身其中,听着棺外吴老凿低沉的脚步声,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这口棺材,是通往京城的坦途,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他只知道,他和他的“匠魂”们,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棺木缓缓前行,在“哑巴关”冰冷的铁门前停了下来。
守卫只是例行公事地敲了敲棺板,发出三声沉闷的回响,然后,铁门缓缓开启……棺木缓缓穿过“哑巴关”那扇沉重的铁门,守卫们瞥了一眼那随风飘摇的灵幡,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例行公事地敲了三下棺板。
那声音闷闷的,像是撞在厚厚的棉絮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陈皓紧紧地缩在棺木特意为他准备的夹层里,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那细微的动静被察觉。
就在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了异样的轻响——“叩,叩,叩”。
这三下敲击的节奏,轻柔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绝非无意。
陈皓脑中瞬间警铃大作,紧接着,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让他浑身一震。
这是尚服局内部的暗语!
“风起东南,火种未熄。”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用指尖在棺木内壁轻轻叩击,回应道:“山行千里,只为一鸣。”
几乎是同时,棺木外,一只纤细的手掌悄无声息地贴在了棺木之上,留下一抹若有似无的,清雅的“雪魄兰”香气。
陈皓知道,这是苏婉儿。
她就在这里,在“哑巴关”的眼皮子底下,接应了他。
镜头缓缓拉远,纸钱纷飞,灵幡低垂,这支看似普通的送葬队伍,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融进了茫茫官道上缓缓移动的人流,朝着那遥远的京城,继续前行。
而在那紫禁城最深处,苏婉儿轻轻合上一本账簿,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她轻声对空气说道:“陛下,今年的‘皇木贡’,该换人报了。”
灵幡低垂,送葬队缓缓穿过哑巴关最后一道石梁。
陈皓藏身棺中夹层,呼吸轻如游丝。
头顶三声暗语叩响,像是叩在他心头,他指尖微颤,以指节回传:“山行千里,只为一鸣。”片刻,棺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布料摩擦声——有人贴棺留香。
他知道是苏婉儿,但她不能久留。
更危险的是,前方二十里便是滁州南门,按律凡入城棺椁须由官府验明钉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