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廞的话,彻底引爆了太极殿。
琅琊王氏昔日能有“王与马共天下”的地位,主要是王导的功劳,甚至年少丧父的王羲之能娶到太尉之女郗璿,主要也是因为这个当丞相的伯父,而不是因为他坦腹东床。
可以说没有王导,就没有琅琊王氏的辉煌,更没有王羲之和王凝之什么事了。
所以眼下王凝之竟然对王导之子、按辈分是他叔父的王荟出手,殿中众臣都惊呆了。
片刻之后,不管持什么立场的大臣,都站出来劝阻,为王荟父子求情。
但众人的说辞各有侧重,站在琅琊王氏一方的,大多以王家有功、不可随意加罪相劝。
而关东世家和作为寒门代表的车胤、吴隐之等人,进言的重点则是新朝初建,新年伊始,请陛下收了雷霆之怒。
大殿之中,还坐在原地的,除了上方的王凝之,就只有郗超、沈劲和王献之等寥寥数人。
王凝之没有表态,任由他们一个个站出来劝谏。
在这种阵仗下,殿前武士没有带走王家父子,但仍抓着二人,尴尬地站在原地。
劝谏的大臣们发表完意见,也没有回到原位,一时间,原本空旷的大殿中央站满了人。
待太极殿中安静下来后,王凝之目视众人,寒声道:“朕不过是让他们去宗庙前反思,你们便如此大的反应,怎么,是想向朕展示一下你们的团结,给朕一个下马威吗?”
殿中大臣齐刷刷地跪了一地,连郗超和王献之等人都出列,跪在了队伍之中。
王凝之摆摆手,“将人带下去,朕不是要抄家灭族,你们激动地太早了。”
几名武士如蒙大赦,架着王家父子就往外走,两人几乎脚不沾地的被带了出去。
“都起来吧。”王凝之说道:“两人出言无状,朕不过小作惩戒。”
众臣纷纷站起身,沉默不语,也没有要归位的意思。
王凝之见状,开始点名,“王侍郎亦是故丞相之孙,以为朕的处置恰当否?”
迁都洛阳之后,王珣任黄门侍郎,是天子近臣,清贵显耀。
王珣躬身道:“陛下是天下共主,自然也是王家之主,如此处理,并无不妥。”
他这话暗藏锋芒,南渡之后,琅琊王氏向来以王导这一脉最为显赫,眼下王凝之登上帝位,作为王导之孙的王珣,看似退一步,认同王凝之对族人的处置。
但王珣这个说辞,依旧将王凝之与琅琊王氏牢牢绑在一起,认为他对王荟父子的处理,是家法。
王凝之不禁皱了皱眉,意识到自己走了一步错棋,他不该让那两人去宗庙的。
郗超也反应过来,出言道:“侍郎此言差矣,朝堂之上,哪来的家主,陛下处置二人,乃是因为他们殿前失仪。”
王珣欠了欠身子,看起来认同了郗超的话,并没有要争辩的意思。
王凝之压下心中的不悦,将话题拉回,“追赠的事,众卿可还有异议?”
自然是有的,都拉扯到这份上了,高门断无后撤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