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沉默的王洛出言问道:“一个更好的大周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这个问题有点大,王凝之想了下,简单总结道:“于国,应该令四夷臣服,万邦来朝,于民,应该令百姓衣食无忧,安居乐业。”
王洛却道:“前者太大,而后者太小,说明阿耶还是更看重军事。”
王凝之一愣,大笑道:“小奴说得不错,但军事是政治的基础,是最基本的保障,没有这个,任何繁华,都只是空中楼阁。”
但王洛并不认同这个,说道:“圣人之治天下也,先文德而后武力,阿耶为何是反着来?”
这话出自刘向《说苑》的指武一篇,内容其实不错,讲的是文武并重的治国之道。
王凝之没有回答小儿子的问题,看向长子,问道:“阿奴以为如何?”
王殊没有丝毫犹豫,立马答道:“时移世易,就拿肆虐中原的胡人来说,文德如何能挡下他们手中锋利的长槊,唯有先用武力使其屈服,再施以教化。”
王凝之满意道:“就是这个道理,没有武力保障,谁会听你说话?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谈文德。”
王洛闷声应了一声,看着情绪有些低落,这个世界,和他书上看到的不一样。
王凝之笑着安慰小儿子,“不要谈武色变,好战必亡之后,不是也有忘战必危,凡事都有度,把握好就行。”
这是指武篇的开头,语出《司马法》,“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王洛勉强打起精神,低声道:“我还是不太能接受,但阿耶和阿兄肯定比我懂得多,肯定是对的。”
王凝之看了看天色,笑着对两兄弟说道:“那你们再逛一会,我先回宫了。”
两人躬身称是,目送父亲走下城墙。
王凝之回到后宫,谢道韫正在凭栏远眺。
“让你与我们同去,你不愿意,这里可看不到什么。”
谢道韫指了指前方被灯火照亮的夜空,说道:“怎么看不到,这不就是,静下心来,还可以听到宫外的喧闹声。”
“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王凝之走到她身侧,“当了皇后,行事反而畏首畏尾起来。”
两人昔日也没少一起外出,大不了带个帷帽。
谢道韫纠正道:“现在还不是。”
“谁敢说你不是,”王凝之笑道:“再说你既然觉得不是,怎么就不和我们一起外出呢?”
谢道韫不满地扭过头,她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眼下地位不同了,再到外面去,总觉得有些不合适。
王凝之知道她在想什么,继续说道:“我是建议你多出去走走的,以你的身份做个表率,能让更多奇女子不至于埋没在闺阁之中。”
魏晋时的风气,就整个封建社会而言,对女子还算比较友好的,一来礼教的毒害还没那么深,二来多少受到些胡人的影响,三来玄学本就鄙视礼法。
但谢道韫自小受的是儒家教育,如今做了皇后,反而谨小慎微起来,不愿踏出那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