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因为某人精打细算、顺手牵羊而引发的连锁误会与仇恨,如同滚雪球般,在这冰冷的秘境里,越滚越大,越发不可收拾了。
雪橇上的陈凡,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拿着罗盘,看着前方隐约出现的一片不同于冰原的深色地带,若有所思。
“好像,快到地方了?”
九月蹭了蹭他的手,金瞳安静地望向前方。
寒风在冰原上打着旋,卷起细碎的雪沫,如同一层流动的灰纱。
前方,那片深色地带渐渐清晰。
一处巨大的、仿佛被陨石砸出的冰谷洼地。
洼地中央,黑压压围坐着上百人,皆是西印宗服饰。
他们沉默地盘膝于冰面,围成一个奇异的巨大圆圈,气氛肃穆到近乎凝滞。
圆圈中央,一个面容阴鸷、蓄着短须的中年修士闭目端坐,身前放着一方造型古朴、刻满血色纹路的暗红阵盘。
正是西印宗副掌门,和胡炜有着八九分相像。
陈凡眼神微眯,迅速将雪橇驱赶到一处背风的冰丘后。
“老牛,九月,藏好,别出声,如果有意外,垂直罗盘箭头方向往左方跑。”
青牛轻轻打了个响鼻,温顺地俯下身子,白狐的金瞳眨了眨,拉住陈凡的手掌,在陈凡手心写道。
“老公,我不跑,我等你……”
“放心,你老公死不了,你们安心跑就是。”
白狐终究点了点头。
陈凡整理了一下衣衫,晃晃悠悠滑了过去。
他努力让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疲惫、悲愤与一丝劫后余生的惶恐,陈凡深吸一口冰寒彻骨的空气,握着罗盘,步履蹒跚却又坚定地朝着那沉默的人群走去。
他的出现,如同投石入湖。
外围几名警戒的西印宗修士立刻警觉地转头,手中残缺的法器或粗糙的冰矛对准了他。
待看清他天一宗的服饰时,眼中顿时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惊疑。
“站住!天一宗的杂碎,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名脸上带疤的修士厉声喝问,声音在寂静的冰谷中格外刺耳。
上百道目光,冰冷、怀疑、带着被连日绝境折磨出的戾气,齐刷刷聚焦在陈凡身上。
若是常人,被这上百亡命徒般的修士凝视,怕是早已腿软。
陈凡仿佛承受不住般晃了晃身子,脸上悲色更浓,他高高举起手中那枚在西印宗修士眼中颇为眼熟的古铜罗盘,声音带着哽咽的沙哑,却又足够让前排许多人听清:
“诸位西印宗道友……我、我是受胡炜胡执事所托,前来报信……送还此物啊!”
“胡执事?”
人群一阵骚动。
胡炜在宗内地位不低,更是副掌门胡森的亲侄,他的消息立刻牵动了所有人的神经。
陈凡红着眼眶,声音悲切:“我们在冰面上滑行,恰巧与胡执事小队相遇,胡执事他们偷了三翅鸟鸟蛋,被三翅鸟追杀,他们个个悍不畏死,奈何那扁毛畜生数量太多,太凶悍了……”
陈凡说到这时,顿了顿,仿佛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
“血战之中,胡执事他们……他们终究不敌,胡执事奋力断后,最终……最终力竭,被那鸟群……唉!
胡执事临终前,将此罗盘交予我,说……说他愧对副掌门信任,无法亲自前来汇合了。
他让我务必将此物带回,告知副掌门与诸位同门,不必再等他们了……他还说,若宗门有何任务,他胡炜虽死,其志未改,但凡有用得上他未尽之力处,便……便由我暂代其劳,以全道友之义!”
一番话,情真意切,悲壮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