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纹自额间蔓延至足尖,陈易紧随落地,神女颤抖抬手,他将虹霓连着手臂一并踩在脚底,面容投下的阴翳如铁。
“…凭什么?”
祂神色不再淡薄,而是狰狞,神女的脸上只剩浓浓的不甘和愤恨,
“我们只是想回到原来的天地,只是想让太一归来,凭什么?你们这些龙虎山道人恶贯满盈,夺走这方天地,还心安理得地享受香火!凭什么?!”
更多的裂痕蔓延,祂好像每说一句,身体都会破损多一分,祂的嗓音拔高,近乎嘶吼。
“这世道,”
祂嘶吼着嘶吼着,笑出声来,
“好不公平!凭什么?!”
“我可不是龙虎山的人。”
神女的脸庞凝滞住了,双目因惊愕变得僵硬,先前无比有力的质问打在棉花上,余下的话语卡在喉咙里。
只见那人眉目冰冷。
哪怕是最厌恶殷惟郢的时候,她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那时秦青洛等人都害她不得,何况当下,何况这巫山神女。
陈易从来容不得有谁对自己女人下手,他散发着狠戾,一字一句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有仇有怨,扯上我们,又凭什么?”
随着泰杀剑落下,山巅最后一道残虹炸起,高空间闪烁了片刻,随后破碎消弭。
………
殷惟郢倏然惊醒后,恍惚地环视周围的一切。
种种记忆激荡在脑海里,她按住脑袋,吟诵太上忘情法平息,环视四周后,渐渐明白了过来。
以殷惟郢之身跟陈易正式拜堂成婚,而这身份牺牲在他面前,让他一辈子念念不忘,还有什么二人一起飞升成仙、与天同寿…
这不是别人的梦。
这是…她殷惟郢在做梦!
她太一在做梦!
她是殷惟郢,也是太一……
混乱的思绪逐渐平复,殷惟郢抬头就看见有虚影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是东宫若疏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果真是这蠢货!
一想到东宫若疏,殷惟郢便不住来气,呵斥道:“停下。”
东宫若疏马上不晃了,满脸惊喜道:“殷姑娘,你清醒了?你怎么在这里?怎么待在我身子里面?”
连串的问话像连珠炮弹一样叫人应对不及,殷惟郢却稳住思绪,她屏息凝神,渐渐回忆,事情的脉络就清晰起来。
不知何时,她沉入到这幻梦之中,把自己当作太一,别人当作殷惟郢,而以元婴为媒介,连本尊也受了影响。
也恰恰是因以元婴前来,巫山神女替换的只有元婴的认知,否则她就连对殷惟郢最后一点应有的认识都忘得一干二净,彻底成为纯粹的太一……她不免有些后怕,喟然叹息。
不过,
这何尝不是一种深谋远虑?
念及此处,女冠不再见半点惊慌失措,眸光微敛,淡然处之。